云隐子—或者说,那尊吞噬了邪能珠、周身缠绕着实质般漆黑魔气、体型膨胀至三丈高、面目狰狞如远古魔神的怪物发出的宣言,如同死亡的判词,重重砸在每一个联军修士的心头。
“我,即是天道!”
“你们,都得死——!”
那沙哑、低沉却蕴含着碾碎灵魂威压的声音尚未完全落下,他已悍然出手!并非什么精妙的术法,只是简单地抬起了那覆盖着黑色鳞片与扭曲魔纹的巨手,对着前方混乱的战场,虚空一握!
霎时间,玄冥渊内,原本就被窃天阵搅得混乱不堪的天地灵气,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绝对的意志,变得狂暴而充满敌意!
无数道无形无质、却锋利无匹的灵气利刃凭空凝结,如同倾盆暴雨,毫无征兆地向着联军阵营覆盖式攒射!
“小心灵气!”叶冷轩惊骇大喊,与沐星澜同时撑起护体灵光。
但这攻击太过诡异,防不胜防!
利刃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许多正在与傀儡交战的联军弟子,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护体灵光就如同纸糊般被撕裂,身体被无形的利刃洞穿,鲜血瞬间染红了冰面!
惨叫声此起彼伏,联军阵型大乱,伤亡瞬间激增!
“混账!”赤燎目眦欲裂,挥舞烈焰长刀劈碎几道射向他的灵气利刃,但更多的利刃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应接不暇。他身后的焚天宗弟子更是成片倒下。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无比、蕴含着他伪天道意志的灵气利刃,悄无声息地绕过了赤燎的正面防御,直刺其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远超之前!
“宗主小心!”一直如同影子般护卫在赤燎身侧的夜砂,瞳孔骤缩,想也没想,猛地将赤燎向旁边推开,同时自己旋身,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挡在了那道利刃之前!
“噗——!”
利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夜砂的胸膛,带出一蓬凄艳的血花。
“夜砂!!”赤燎猛地回头,看到的就是夜砂身体软软倒下的这一幕。他一把抱住她,感受着她迅速流失的生机,这个向来狂傲不羁的焚天宗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崩溃的惊怒与恐慌。
夜砂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冷艳的脸上却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眼神依旧执着地望着赤燎,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宗主……属下……不能再……为您分忧了……焚天宗……以后……靠您了……”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
“夜砂——!!!”赤燎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周身烈焰因极致的愤怒而失控般爆发,将周围一片区域化为火海。
他死死抱着夜砂逐渐冰冷的身体,双目赤红如血,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尊魔影,“云隐子!我赤燎与你不死不休!!”
暴怒之下,他祭出焚天宗镇宗之宝——焚天鼎!古鼎迎风便长,鼎口喷吐出足以焚山煮海的滔天烈焰,化作一条狰狞火龙,咆哮着冲向云隐子!
“螳臂当车。”云隐子没有多看那火龙一眼,只是随意屈指一弹,一缕凝练的漆黑邪能,如同子弹般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焚天鼎的鼎身!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坚不可摧的焚天鼎鼎身,竟被这一击打出一道触目惊的裂纹!鼎内喷吐的烈焰瞬间黯淡、消散,宝光尽失,哀鸣着缩小,坠落在地,显然已暂时废掉!
“噗!”本命法宝受损,赤燎受到反噬,加之悲怒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这仅仅是开始!
月凝霜手中的星辰镜被一股无形的灵气冲击波狠狠撞中,镜面光华乱颤,她闷哼一声,玉手剧震,宝镜脱手飞出,虽被一名星辰卫拼死接住,但维持的星辰蔽天大阵顿时威力大减,渊顶的黑芒再次汹涌起来!
风知意的箫声也变得断断续续,他那无孔不入的音律攻击,此刻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纯粹灵气构成的厚重墙壁,难以再有效干扰阵法和云隐子本人。
苏轻尘咬紧牙关,与丹霞派弟子死死支撑着“九转回灵阵”和“磐石护御阵”,但在那无处不在的灵气利刃攻击和伪天道威压的持续冲击下,两大护阵光罩剧烈波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跟这魔头拼了!”石猛怒吼一声,显化出完整的半妖真身,如同小山般的魁梧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率领幽阙护卫队发起了决死冲锋!
然而,他们刚刚冲出护阵范围,周围的灵气瞬间凝固,如同泥沼般将他们死死困住,任凭他们如何怒吼挣扎,都难以动弹分毫!
绿萼强忍伤势,再次催动藤蔓试图救援,却被几道精准射来的灵气利刃轻易绞碎,她本人也再次被重创,吐血昏迷。
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沐星澜和叶冷轩,承受的压力最大!那太极能量漩涡在伪天道恐怖的威压下,范围被急剧压缩,光芒黯淡。
两人试图向前,靠近主阵眼,却发现四周的灵气如同铜墙铁壁,每前进一步都艰难万分,体内气血翻腾不止!
“呃!”叶冷轩首当其冲,又是一道蕴含意志的灵气冲击穿透防御,狠狠撞在他胸口,他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的力量……太强了!我们……根本靠近不了阵眼!”
沐星澜立刻渡过去一缕寂灭生息,紫眸中也充满了凝重,她撑开的寂灭之域在伪天道的力量面前,范围也在不断缩小,只能勉强护住两人周身。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蔓延至每个联军修士的心中。
“呵呵……清虚!”云隐子那充满讥讽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落在了被张镇岳等人护在后方、脸色惨白如纸的清虚真人身上。
“看看!看看你这些徒子徒孙,因为你当年的‘大局’,因为你现在的无能,正在一个个送死!而你,却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领袖?真是……品行高尚啊!哈哈哈哈!”
这充满恶意的嘲讽,如同尖刀般刺入清虚真人的心中。
他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看着不断倒下的弟子,尤其是李擎锋和夜砂的陨落,心里充满悲痛。他猛地站起身,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与云隐子做个了断!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之前被噬灵邪气侵蚀、损耗大半的元气此刻暴露无遗,身形有些摇晃,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师尊!不可冲动!”叶冷轩急声喊道。
张镇岳长老也立刻拦住他,沉痛道:“掌门!此獠是故意激怒于你!你如今伤势未愈,上去只是正中其下怀!宗门还需要你坐镇啊!”
清虚真人看着拦在身前的两人,又看了看前方那如同魔神般不可战胜的云隐子,最终无力地闭上双眼,两行浑浊的泪水滑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罩着这样的阴霾。
就在联军士气跌落谷底,近乎绝望之际—
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玄冥渊入口处。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力量,所过之处,狂暴的灵气利刃悄然消散,被凝固困住的石猛等人只觉得周身一轻,恢复了自由。
白光散去,一位身着朴素白衣、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却目光温润深邃的老者,悄然立于场中。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势外放,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沉静气度。
正是嵩晏!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那尊狰狞的魔影,缓缓开口,清晰地压过了战场的喧嚣,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洞彻与威严:
“云隐子,你偷学我噬灵宗当年都视为禁忌、不敢轻易触碰的噬灵本源邪术,徒具其形,未得其髓,不过是一知半解,走了最极端的捷径。如今更是妄图以此篡夺天道,化身成魔……你可知道,此路尽头,唯有彻底的疯狂与毁灭?”
说着,他抬起枯瘦的手掌,对着虚空轻轻一挥。
一股难以形容的、蕴含着“净化”、“归源”意蕴的温和力量,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这股力量中和着范围内那被云隐子强行操控的狂暴灵气,暂时为伤亡惨重的联军,争取到了一片宝贵的喘息之机!
“你是……?”云隐子那血色魔瞳猛地一缩,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从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却隐隐让他体内邪能感到不适的力量本源!
绝境之中,一缕意外的希望微光,似乎就此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