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鱼全神贯注,将水影步施展到极致。
她的身影在场地中快速移动、摇摆、旋转,时而俯身,时而后仰,动作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不像人类的格斗技,反而更像某种舞蹈。
汗水随着她的动作甩出,在空气中划出短暂的亮线。
但她毕竟还不够熟练,体力也在快速消耗。
在一次连续闪避后,她的节奏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
陈教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破绽,一棍佯攻上盘,另一棍悄无声息地扫向她的支撑脚脚踝。
七鱼意识到不妙,再想完全避开已经来不及。
她急中生智,体内源能下意识地涌动,集中在脚底,猛地向下一蹬!
“嗡——”
一声轻微的能量震颤。
她身体周围那淡蓝色的光晕再次一闪而逝,虽然没能让她真正飞起来,却产生了一股短暂的、向上的推力。
借着这股力,她的身体如同失去重量般向上飘起了十几厘米,恰好让那记扫腿落空。
她在空中勉强调整姿态,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站稳了,心脏砰砰直跳。
陈教官的攻击停了下来,他看着七鱼,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刚才那一下……不是步法?”
七鱼也有些发愣,她喘着气,感受着脚底残留的源能波动:“我……我不知道,就是下意识……”
闻声走过来观战的艾莉西亚开口道:“是流风的初步应用。你在危急关头,身体本能地将用于悬浮的技巧融入了闪避。虽然粗糙,消耗也大,但方向是对的。”
她的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将每一种能力变成身体的本能反应,才能在实战中发挥最大效用。”
苏婉清也微微颔首:“看来高压环境确实能加速成长。”
七鱼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缓缓平复的源能,一种混合着疲惫和成就感的情愫涌上心头。
她似乎摸到了一点门槛,一种将不同能力融合运用的可能性。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七鱼几乎是被苏婉清半扶着重力训练场的。
她的肌肉酸痛,精神也因高度集中而疲惫不堪。
晚餐是在基地的生活区单独用的,营养师专门配比的餐食,味道谈不上多好,但能高效补充消耗。
饭后,七鱼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习惯性地走向基地内部那个规模巨大、与外界海洋连通的人工咸水湖。
这里是她和艾莉西亚最喜欢的放松地点。
夜晚的海平线基地内部,模拟天幕已经变成了深蓝色,点缀着稀疏的星光。
咸水湖岸边铺设着细腻的白沙,柔和的景观灯带勾勒出湖岸的轮廓。
湖水在微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带着海洋特有的、淡淡的咸腥气息。
七鱼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微凉的沙子上,一步步走向水边。
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滩,发出舒缓的哗哗声。
她看到艾莉西亚已经在那里了。
姐姐恢复了人鱼形态,金色的鱼尾一半浸在海水里,一半搁在沙滩上,在模拟星光下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她正仰头望着虚假的星空,侧脸在微光中显得静谧而美丽,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郁。
七鱼走过去,挨着艾莉西亚坐下,将双脚浸入微凉的海水中。
冰凉的感觉从脚底蔓延上来,稍稍缓解了肌肉的酸痛。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姐姐。
她们之间有一种无需言语的血脉联系,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绪波动。
过了一会儿,艾莉西亚轻声开口,声音空灵而遥远:“莉娅,你今天做得很好。”
“还差得远呢。”七鱼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姐姐,你当年……学会飞行用了多久?”
“飞行?”艾莉西亚似乎被这个久远的词触动,回忆了一下,才说,“亚特兰蒂斯时期,我们更依赖海洋。空中行动并非主要技能,只能算是高阶源能应用的一种。我记得……我大概用了十几个潮汐周期才能稳定地离水巡游。”
“那么久?”七鱼有些惊讶。
“打基础永远不嫌久。”艾莉西亚转过头,金色的竖瞳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根基越牢固,未来能达到的高度就越高。我感觉得到,你的潜力……很大。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大,锻炼下去,你会恢复过往。”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还有一丝担忧。
“是因为……我是妹妹吗?其实一直以来,我所得到的记忆都只是碎片,也只是那点记忆,让我认为跟姐姐有着那种血缘关系,但我现在其实是人类变的人鱼,莉娅这个名字对于我而言,还是很陌生的。”七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
艾莉西亚沉默了片刻,海水轻轻冲刷着她的尾鳍。“莉亚。你就是你,是我的妹妹莉娅。不管你是过往的人鱼莉娅,还是现在的人类七鱼,那份血缘始终都在,而你的力量属于你自己,至于记忆,我也不知道,你也明白,我们的种族,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我们,许多隐秘,我也不知道。”
七鱼把脸埋进膝盖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艾莉西亚说的没错,她变成人鱼的时候,自己也是慌了很久,在知道自己可能是有曾经的远古记忆时候,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的时候,其实本身也是很愕然的。
哪怕是现在,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做着一场美妙的梦,只是最后的那个记忆,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死去的,姐姐为何将自己冰封起来呢?姐姐似乎不想多说,所以七鱼也没问。
姐妹俩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七鱼的便携通讯器发出轻微的震动,提醒她下一项安排——与远在晨曦之泉前哨站的司徒靖进行例行通讯的时间到了。
“我该回去了,姐姐。”七鱼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
“去吧。”艾莉西亚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湖面,“我再待一会儿。”
七鱼穿上鞋,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回头望去,看见艾莉西亚金色的身影依旧孤独地坐在星光下的水边,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与整个寂静的夜景融为一体,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寂寥。
七鱼心里微微抽紧,加快了返回住处的脚步。
与司徒靖的视频通讯很简短。
司徒靖那边背景似乎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指挥所,能听到一些仪器运行的微弱声音。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主要询问了七鱼今天的进展,特别是对流风掌控的细节,并叮嘱她注意劳逸结合,基础要打牢。
关于晨曦之泉圣所和那个被隐瞒的禁忌发现,他一个字都没提,但七鱼能从他不经意间微蹙的眉头感觉到,那边的形势恐怕并不像对外公布的那么顺利。
结束通讯后,七鱼洗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
她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头发长了很多,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面容线条柔和,皮肤因为热水和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胸部曲线在浴袍下清晰可见。
除了眼神中还偶尔会闪过一丝属于过去“七羽”的倔强和迷茫,外表上,她已经完全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形象了。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凝聚起一丝源能,淡蓝色的光晕在指尖流转。
今天训练场那短暂的悬浮,以及格斗时那意外的飘起,感觉依然清晰。
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力量,是她面对未知未来的依仗。
擦干头发,换上舒适的睡衣,七鱼躺倒在床上等待着苏婉清。
不过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因为白天的突破和收获有些兴奋。
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艾莉西亚指导的每一个要点,感受着体内似乎比以往更加活泼的源能。
成长是痛苦的,也是令人着迷的。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是奢侈品,暗处的威胁从未远离。
但至少今天,她向着天空,迈出了微小却坚实的一步。
带着一丝疲惫和满满的期待,七鱼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窗外的模拟星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