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黑色骨爪，裹挟着纯粹的死亡法则，如同天神降下的惩罚，其威压之盛，让城楼上所有残存的人都感到灵魂冻结，几乎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这已非人力可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远比四侍联手布下的微弱领域更加磅礴、更加古朴的光罩，骤然从王宫深处冲天而起！
光罩呈淡金之色，表面流淌着无数玄奥复杂的符文，其核心之处，隐约可见一枚残破的玉玺虚影沉浮不定！它虽显残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王朝正统气运与威严，硬生生抵住了那碾压而下的巨大骨爪！
轰！！！
两者碰撞，发出沉闷到极致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低空盘旋的诸多飞行亡灵瞬间震成齑粉！
淡金光罩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其上符文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但终究是勉强撑住了，没有让那毁灭性的骨爪直接落下。
是东褚王室的底蕴！那枚传承玉玺在最后关头被激发，形成了这最后一道、也是最强的一道防线！
“是王玺结界！”楚钰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凝重，“但它支撑不了太久！”
果然，黑潮深处那冰冷的意志发出一声蕴含怒意的低沉咆哮，巨大的骨爪并未收回，而是持续施加压力，与玉玺结界抗衡、磨蚀。每一次摩擦，都让光罩黯淡一分，王宫深处那玉玺的虚影也随之轻微震颤。
然而，这短暂的僵持，却给城头幸存的人们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快！清点人数！救治伤员！”楚钰强撑着身体，迅速下令，声音虽然虚弱，却重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所有还能动的修士，立刻以小队形式散开，清剿涌入城内的零散亡灵！快！”
命令一下，残存的守军和修士立刻动了起来。希望虽渺茫，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求生的本能就会驱使人们行动。
陈旦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骨爪带来的死亡压迫感，实在太过于真实恐怖。他看向四周，清琴、清棋、清书、清画四女在骨爪被阻的瞬间，几乎是同时脱力，软倒在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尤其是伤势未愈的清琴和清棋，更是直接昏厥过去。
“带她们下去，用最好的丹药，务必保住她们！”楚钰看着四侍，眼中满是痛惜与感激。今日若无四侍突然爆发出的奇异合力，根本撑不到王玺结界启动。
立刻有女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四侍搀扶下去。
陈旦走到城垛边，向下望去。城内已是一片狼藉，靠近城墙的区域几乎被夷为平地，黑潮的先锋亡灵正在废墟间嚎叫穿梭，与组织起来的修士小队爆发激烈冲突。哭喊声、厮杀声、建筑倒塌声不绝于耳，宛若人间地狱。
但他的目光，更多是被那笼罩全城的淡金色结界以及结界上方那巨大的黑色骨爪所吸引。两者僵持的能量波动，让他心悸不已。
“妈的，这玩意儿也太顶了……”陈旦喃喃自语，感受着那远超理解的法则层面的对抗。
“顶个屁！”痞子龙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不过是残存国运的垂死挣扎罢了。那玉玺破损严重，根本无力长久驱动这等结界。看见没？上面的裂纹在慢慢增多！等这龟壳一碎，刚才那一下还是得砸下来，到时候全城都得玩完！”
陈旦心中一沉：“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痞子龙没好气地道，“龙爷我现在也虚得很……不过，小子，你刚才那一下有点意思。”
“哪一下？”
“就是把你的‘扯淡’劲儿混进那几个小丫头片子的领域里那下！”痞子龙似乎来了点精神，“虽然粗糙得没法看，但本质上，你是在用你的‘悖论’之力，去‘覆盖’和‘修改’她们四人借助‘四艺’引动的微弱法则！你小子……歪打正着，摸到了一点‘篡改规则’的门槛！”
“篡改规则？”陈旦心中一动，想起沐怀古留下的信息。
“没错！这才是‘悖论之种’真正牛逼的地方！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叫‘悖论’？不是让你去跟人杠精，而是从根本上质疑乃至否定现有的‘规则’！”痞子龙语气兴奋起来，“虽然你现在弱得跟蚂蚁一样，只能对最低级的亡灵产生一点点干扰效果，但这条路子是对的！以后多练练！”
陈旦若有所思。刚才情急之下，他完全是凭着本能和一股子混不吝的怒气行事，现在回想，确实感觉到在那一刻，自己仿佛“定义”了某种极小的、临时的“战场规则”——即“亡灵的存在不合理，应被卡顿”。
这时，楚钰安排好了各项事宜，走到了陈旦身边。她的目光同样望着城外那无边的黑潮和僵持的巨爪，声音低沉而沙哑：“刚才……多谢你了。”
若不是陈旦那奇特的介入，四侍的领域根本撑不到王玺结界启动，城头恐怕早已失守。
陈旦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我也只是为了自救。”他顿了顿，看向楚钰，“殿下，这结界……还能撑多久？”
楚钰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陈旦，你似乎……拥有一些非常特殊的力量。那并非灵力，也非魂力，却能引动四侍的‘四艺镇魂曲’产生异变。你可知那是什么？”
她的目光锐利，带着探究，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陈旦心中一凛。楚钰果然察觉到了。他犹豫了一下，考虑到目前的处境，部分坦白或许比完全隐瞒更有利。
“我也不完全清楚。”陈旦选择性地说道，“可能与我在宫中某处偶然得到的一件古物有关。它融入我体内，形成了一些奇怪的印记，让我能发出那种……嗯……干扰性的力量。”他抬了抬手臂，示意那“悖逆之痕”所在的位置，但并未完全显露，也隐去了沐怀古和“扯淡”印记的具体信息。
“古物？”楚钰美眸微眯，似乎在回忆宫中的收藏，但显然毫无头绪。她能感觉到陈旦有所保留，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无论是什么，它能在黑潮中起作用，便是希望所在。”楚钰语气沉重，“王玺结界最多只能再支撑十二个时辰。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退敌之法，或者……撤离之路。”
“撤离？能撤到哪里去？”陈旦皱眉。城外是无边黑潮，王都已是最后的孤岛。
“王宫之下，有一条古老的密道，通往城外山脉深处。那是历代国君最后的逃生之路。”楚钰压低了声音，“但密道入口设有极其强大的禁制，需要特殊的方法和足够的能量才能开启。而且，即便开启，能否在黑潮围困下安全抵达山脉，也是未知之数。”
陈旦心中了然，这就是楚钰最后的底牌之一。
“那退敌之法呢？”陈旦更关心这个。
“几乎不存在。”楚钰眼中闪过一抹绝望，“黑潮之力，远超东褚能应对的极限。除非有上古记载的‘镇魂曲’重现，或者……有外力介入。”
“外力？”陈旦捕捉到这个词。
楚钰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东褚并非完全与世隔绝。我们每年会向北方的大夏王朝进贡，换取有限的庇护。理论上，王都遇袭，大夏应有所察觉……但黑潮隔绝气息，他们未必能及时知晓，即便知晓，也未必愿意为了一个边陲小国，来硬撼这恐怖的天灾。”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惊惶：“殿下！不好了！国库、内库的灵石储备已近乎枯竭！支撑结界的消耗太大了！照这个速度，可能……可能连十个时辰都撑不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
楚钰脸色更加难看。她挥挥手让内侍退下，揉着眉心，显得疲惫不堪。
陈旦也感到压力巨大。时间比预想的还要紧迫！
“当务之急，是尽可能节约能量，并清理掉已经涌入城内的亡灵，防止它们里应外合，同时……”楚钰看向陈旦，眼神变得无比郑重，“陈旦，我需要你尽可能熟悉并掌握你那特殊的力量。四侍短时间内无法再战，你的力量，或许是我们在结界破碎后，能否多坚持一刻、甚至能否顺利开启密道的关键！”
这不再是简单的战斗，而是与时间的赛跑，是对生存智慧的考验。
陈旦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向自己掌心，那“扯淡”印记似乎微微发热。
掌握这坑爹的“悖论”之力吗？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死气和硝烟味的空气。
“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