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沈星澜拖着(假装)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脑子里还在琢磨北辰塞给她的那本“天书”,盘算着晚上怎么在灵源空间里“加班”。
然而,刚推开宿舍门,一股不对劲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秦若兰坐在她自己整洁的床铺上,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锉刀磨着指甲,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冷笑。她的两个跟班,王慧和李丽,则一左一右站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何秀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站在宿舍中央,胸膛剧烈起伏。林薇则眼圈发红,像是刚哭过,又气又急地看着沈星澜的床铺方向。
沈星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那好不容易叠出点棱角的“豆腐块”被彻底扯烂,军被和床单被粗暴地扔在地上,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明显是用剪刀恶意剪开的大口子,棉絮翻露,狼藉不堪。
更过分的是,那被剪坏的被褥上,还被人用红色的墨水(或是类似东西)歪歪扭扭地画了几个大大的“x”和“滚”字!
赤裸裸的侮辱和挑衅!
“哎哟,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秦若兰放下锉刀,抬起眼皮,声音娇滴滴的,却带着淬毒般的恶意,“这是怎么了?沈星澜同志,你的内务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还破坏公物,在上面乱写乱画?我知道你今天出了风头,心里得意,但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吧?还把怨气发泄到公物上,这素质……啧啧,真是给咱们‘烛龙’丢脸。”
王慧立刻尖声附和:“就是!看着挺老实,心里这么阴暗!肯定是嫉妒若兰姐,又不敢明着来,就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
李丽也阴阳怪气:“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上不得台面!稍微有点成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们放屁!”何秀猛地怒吼一声,指着秦若兰,“秦若兰!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亲眼看见王慧拿着剪刀在星澜床上动手脚!还有那红墨水,就是从你抽屉里拿的!”
林薇也鼓起勇气,带着哭腔说:“我……我也看见了!王慧剪的,李丽画的!若兰姐……你,你怎么能这样!”
秦若兰脸上那假惺惺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傲慢和冰冷。她站起身,走到何秀面前,眼神轻蔑:“何秀,说话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指使的?谁知道是不是沈星澜自己心理变态,自导自演,想栽赃给我?”
她转向沈星澜,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沈星澜,我知道你嫉妒北辰教官对我与众不同。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乡下丫头,靠着不知哪里学来的野路子混进来,就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别做梦了!北辰哥哥那样的人,不是你这种泥腿子能肖想的!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自己主动退出,还能留点体面,否则……”
她的话恶毒而刻薄,几乎撕破了所有伪装。
沈星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过去,弯腰,将被损坏的被褥一件件捡起来,动作很慢。当她拿起那条被画了“滚”字的床单时,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行,秦若兰,你成功恶心到我了。本来只想小惩大诫,现在……是你自己把脸伸过来求打的。】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猛地推开,赵政委和北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显然是动静太大,惊动了他们。
“怎么回事?!”赵政委看着满地狼藉,尤其是那条刺眼的床单,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秦若兰见到北辰,眼睛一亮,随即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委屈万分的白莲花表情,抢先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赵政委,北辰哥哥!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沈星澜她……她破坏公物,还在上面写侮辱性的话,何秀和林薇她们还联合起来诬陷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今天训练表现不如她,她肯定是对我心存不满,所以才……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楚楚可怜地看着北辰,眼泪要掉不掉,我见犹怜。
王慧和李丽也立刻戏精附体,跟着喊冤。
“闭嘴!”赵政委怒喝一声,目光如电扫过几人,最后看向何秀和林薇,“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何秀强压怒火,将亲眼所见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林薇也颤抖着补充了细节。
证据和证词都对秦若兰极其不利。
秦若兰脸色发白,却仍不死心,她突然冲到北辰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用带着撒娇和委屈的语调说:“北辰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是她们合伙欺负我!你忘了嘛?小时候在我家,秦伯伯和北伯伯还开玩笑说要给我们定娃娃亲呢!我们两家的关系……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乡下丫头?”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搬出了家世和所谓的“娃娃亲”来施压!
赵政委眉头紧锁,看向北辰。
北辰的目光冰冷如刀,缓缓从秦若兰抓着他胳膊的手上移开,那眼神让秦若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酷和绝对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秦若兰心上:
“第一,军营之中,只有同志和教官,没有‘哥哥’。”
“第二,长辈戏言,当不得真。我北辰的婚事,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第三,”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秦若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的行为,龌龊、卑劣,令人作呕。不配提秦伯父,更不配穿这身军装。”
“第四,沈星澜同志,是我亲自考核,确认招收。她的来历,我很清楚。轮不到你,在这里质疑。”
一连四句,句句如刀,刀刀见血!
尤其是最后两句,简直是公开打脸,将秦若兰的骄傲、她的依仗、她的幻想,碾碎得彻彻底底!
秦若兰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北辰,眼泪终于真的掉了下来,却是充满了绝望和羞辱。
王慧和李丽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瘫软在地。
赵政委深吸一口气,彻底明白了情况,他沉声宣布:“秦若兰,王慧,李丽!恶意破坏公物,侮辱战友,诬陷他人,情节极其恶劣!立刻送去禁闭室!深刻反省!检查必须触及灵魂!视反省情况,再决定是否做退兵处理!”
“不……北辰哥哥……我不能被退兵……”秦若兰还想挣扎。
“带走!”赵政委毫不留情。
立刻有执勤人员上前,将失魂落魄、哭喊着的秦若兰和瘫软的王慧、李丽拖了下去。
宿舍里终于恢复了安静,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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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兰三人被带走后,宿舍里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寂静。地上还散落着被剪坏的棉絮和那条刺眼的床单,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闹剧。
何秀气得胸口还在起伏,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柜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这种人分到一个宿舍!恶心透了!”
林薇默默走过去,帮沈星澜一起收拾地上的狼藉,小声安慰:“星澜,你别往心里去……她们,她们就是嫉妒你。”
沈星澜看着手里那条被画了“滚”字的床单,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愤怒,反而有种“终于清静了”的感觉。她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疲惫和后怕,看向还未离开的赵政委和北辰。
“赵政委,北辰教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恳求”,“我……我有点害怕。秦若兰同志她……她看起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而且这宿舍……我今晚恐怕也没法睡了。”
她示弱地展示了一下手里破烂的被褥。
【快!趁现在!提出我的合理诉求!单人宿舍!私人空间!灵源空间我来了!】
赵政委看着眼前这“受惊吓”的少女,再想到她今天在训练场上的优异表现,以及刚才无端遭受的污蔑和破坏,心里确实涌起一股歉意和怜惜。这孩子在基地无亲无故,又被秦若兰那种人盯上,确实需要一点照顾。
“这个……”赵政委有些犹豫,基地宿舍紧张,尤其是单人宿舍,一般都是给高级军官或特殊技术人员准备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北辰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力量:
“可以。”
他看向赵政委,言简意赅:“她的情况特殊,需要安静环境完成我布置的任务。杂物间旁边那间空置的小宿舍,可以暂时分配给她。”
赵政委愣了一下,看了看北辰,又看了看沈星澜,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北辰教官这么说,那就暂时这么安排。沈星澜同志,你先收拾一下个人物品,我让人带你去新宿舍,新的被褥也会马上送过去。”
“谢谢赵政委!谢谢北辰教官!”沈星澜立刻露出一个感激涕零(且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欢呼雀跃。
【搞定!冰块脸关键时刻还挺给力!不愧是本剑尊看中的……呃,不错的教官!单人宿舍!隐私有了!灵源空间可以随便进了!再也不用担心修炼时被人当梦游抓走了!】
她迅速将自己的寥寥几件私人物品——主要是那本红宝书和北辰给的小册子——打包好。何秀和林薇也帮忙收拾。
很快,一名执勤兵过来,领着沈星澜前往她的新住处。
那确实是一间很小的宿舍,位于走廊尽头,挨着杂物间,位置相对偏僻。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储物柜,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独门独户!
沈星澜几乎是一进门就爱上了这里!
送走执勤兵,领到崭新的被褥,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自由!这就是自由的气息!终于不用再演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够用了!】
她迫不及待地,甚至带着点仪式感地,先将那本《基础人体发力结构解析》郑重地放在书桌上。然后,心念一动,整个人的意识瞬间沉入了灵源空间之中。
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
空间内,灵气氤氲,中心的灵泉小潭波光粼粼,旁边的药圃里,几株刚刚种下的草药幼苗生机勃勃。这里安静、安全,绝对属于她一个人。
“好了,”沈星澜(意识体)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了穿越后少有的、完全放松的狡黠笑容,“让本剑尊来看看,冰块脸到底给了我一本什么‘天书’,顺便……好好享受一下我的‘私人订制’修炼时光!”
她走到书桌(空间内她用意念幻化出的)前,翻开了那本泛黄的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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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源空间内,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沈星澜的意识体坐在幻化出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那本《基础人体发力结构解析》。起初,她看得直皱眉头。
【这写的都是啥?肌肉群协同?杠杆原理初级应用?发力角度优化?也太粗浅了吧!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在我们苍梧界,这种基础中的基础,连外门杂役弟子都懒得看!冰块脸就拿这个考验我?】
她一边吐槽,一边快速浏览。然而,翻到后半部分,当她看到一些关于“气血节点”、“经络潜在通路”、“意与力合”的模糊描述和简陋图示时,翻阅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神也渐渐变得专注。
【嗯?气血节点?这不是触及到古武‘暗劲’引导的门槛了吗?虽然描述得含糊不清,图示也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但方向……似乎摸到了一点边?】
她意识到,这本看似粗陋的手册,其编纂者可能凭借某种直觉或零星的传承碎片,隐约触碰到了这个世界“人体潜能”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受限于认知和表达,无法将其系统化、明晰化。
“有点意思了。”沈星澜摩挲着下巴,来了兴致。
她决定接受这个挑战——不是简单地“翻译”,而是要以高维的武道认知为根基,用这个世界能理解的“语言”(现代运动生理学、物理力学、甚至一些基础的生物能量概念),将这本手册里那些模糊、低效甚至错误的地方,重新推演、优化、乃至升华!
说干就干!
她首先利用灵源空间绝对专注、思维速度远超外界的环境优势,在脑海中开始疯狂推演。
【这个发力方式,太依赖表层肌肉群,对筋膜和深层小肌群利用不足,效率最多35%,改成这样……嗯,效率能提升到55%!】
【气血节点刺激?手法太粗暴!应该用震荡渗透,而不是蛮力按压!对,结合‘波纹劲’的原理,但要用生物电信号传导来解释……】
【意与力合?这个‘意’太玄乎,可以理解为神经中枢对肌肉纤维的精确控制率,以及生物电信号传递的效率和同步性……】
她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知识降维打击”与“体系重构”的乐趣中。仿佛一个顶级数学家,在津津有味地给小学生优化四则运算的巧算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可能才一两个小时),她感觉思路基本理顺,便退出灵源空间,回到现实的小宿舍。
窗外已是深夜,基地一片寂静。
她摊开北辰给她的册子,又找来纸笔(之前领物资时备了的),就着昏黄的台灯光,开始伏案书写。
她没有直接照抄优化后的内容,而是采用“注解”的形式。在手册原有的潦草字迹和简陋图示旁边,用清晰工整的字迹,写上自己的“解析”:
“原发力方式效率评估:约35%。优化建议:调整预备姿态角度至15°,重心微降,发力时意念引导力量沿足底→跟腱→腓肠肌→腘绳肌→臀大肌链条传导,可调动更多核心肌群参与,预估效率提升至55%。原理:符合人体运动链生物力学模型,减少能量耗散……”
“气血节点刺激解析:此节点疑似与‘足少阳胆经’起始点重合。原按压手法易造成软组织损伤。建议改用指尖高频微震,力道渗透,以‘唤醒’而非‘冲击’为目标。可能机制:刺激本体感受器,调节局部生物电场,促进气血(可理解为组织液循环与神经信号)流通……”
她写得很投入,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夜渐深,寒意侵袭,她忍不住轻轻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指。
就在这时,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茶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桌角。
沈星澜猛地抬头。
只看到一个穿着常服、挺拔如松的背影,正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随即轻轻带上了房门。
是北辰。
他甚至没有回头,没有说一句话。
但那杯恰到好处出现的、温热的、带着安神补气药香的茶水,和他深夜悄然到来的行为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
他不是来催促,不是来监督,更像是……在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为她提供必要的支持,或许还有……一层无形的掩护?毕竟,一个新兵深夜独自在宿舍“研究”这种东西,若被不明就里的人看到,难免惹来非议。
沈星澜看着那杯茶,愣了几秒,随即端起,轻轻啜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甘苦药香滑入喉咙,驱散了寒意,也让她因高速思考而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冰块脸……还挺细心?居然还记得我怕冷(在靠山屯山洞里她表现过?),而且这茶……药材搭配得很精准,确实是滋养精神、缓解疲劳的上选。看来,这个教官除了脸冷了点,嘴毒了点,人……好像还不错?】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暖意,悄然划过心间。她忽然觉得,以后在训练场上,或许可以稍微……给他留点面子?至少,不让他那么明显地“看穿”自己在藏拙?
她摇头失笑,将这点杂念抛开,继续投入到“翻译”大业中。
当她在注解一个关于“力量瞬间爆发与神经信号传递延迟”的关键节点时,笔尖顿住。
她福至心灵,一个更大胆、更前沿的概念涌入脑海——
“或许……可以引入‘生物电场’与‘神经传导效率’的概念?将发力不仅仅是看作肌肉收缩,而是看作一个由大脑发出指令,通过生物电信号在神经网络中高速传导,最终激发肌肉细胞产生生物电化学反应,从而转化为机械能的过程?如果能优化这个传导过程的效率和同步性……”
她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种更核心、更本质的东西。这不仅仅是优化发力技巧,而是试图从能量和信息传递的层面,去理解和干预人体的运动潜能!
这个想法让她兴奋起来,立刻将这个初步的构想也记录在注解旁边,并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准备后续深入推演。
夜,更深了。
单人宿舍的灯光,却依旧亮着。少女伏案的剪影,与那杯温热的药茶,构成了一幅静谧而充满潜力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