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两轮血月,在棺内黑暗中燃烧。
目光落在我身上的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灵魂都在颤栗。
尸王缓缓抬起覆盖暗金鳞片的巨手,指向我。
“蝼蚁……你的血……将成为本王重临世间的……第一杯祭酒……”
冰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威严和饥饿感。
我瘫在地上,尸毒已蔓延至脖颈,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僵尸群齐刷刷跪倒在地,朝着棺椁方向发出敬畏的低吼。
尸王的手臂缓缓伸出棺材,暗金色的指甲闪烁着寒光,抓向我的头颅!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我额头的瞬间——
“喔——喔喔——!!!”
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清脆、嘹亮、充满生机的鸡鸣!
破晓了!
尸王的动作猛地一僵,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与……忌惮?
它的手臂缓缓缩回棺内,血眸深深看了我一眼。
“下次月圆……本王……再来取你性命……”
棺盖轰然闭合,养尸地再次陷入死寂。
我瘫在晨曦中,恍如隔世。
那对猩红的眼瞳,如同两汪在棺内无尽黑暗中燃烧的血池,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邪光。当那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刹那,我感觉自己不再是活物,而是一件死物,一件即将被碾碎的尘埃。时间、空间、思维,一切都被这恐怖的凝视冻结了。
尸王覆盖着暗金鳞片的巨手,缓缓抬起,枯槁而充满力量的手指,笔直地指向瘫软如泥的我。它那由万千冤魂哀嚎汇聚而成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古老而恐怖的韵律,敲打着我濒临崩溃的神经:
“渺小的……蝼蚁……”
“你的血肉……你的魂魄……将成为本王……重临这污浊人世的第一杯……祭酒……”
那声音中蕴含的无上威严和一种吞噬一切的原始饥饿感,让我连恐惧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彻底的、无边的绝望。尸毒已经蔓延到了我的下巴,冰冷的麻木感封锁了我的喉咙,我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做不到,更别说挣扎或呼喊。我只能像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瞪大着空洞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只死亡之手,缓缓地、无可阻挡地,从棺椁的裂缝中伸了出来,朝着我的头顶抓来!
暗金色的指甲在稀薄的晨曦微光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冰冷光泽,越来越近,指尖带起的阴风已经吹拂起我额前的碎发。
周围,那密密麻麻的僵尸群,仿佛感受到了君王的威严,齐刷刷地、僵硬地朝着棺椁的方向跪伏下去,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敬畏的呜咽声,如同臣子在朝拜它们的王。
结束了。这次,真的结束了。老道长……对不起……我失败了……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毁灭。
然而——
就在那冰冷的指甲即将触碰到我额前皮肤的一刹那!
“喔——喔喔——!!!”
一声清脆、嘹亮、充满了蓬勃生机与阳刚之气的鸡鸣声,如同利剑般,刺破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从遥远的天际,清晰地传了过来!
鸡鸣破晓!
尸王那只即将落下巨手,动作猛地一僵!停在了半空中!
我猛地睁开眼!
只见棺椁裂缝中,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眸里,原本充斥的暴戾和饥饿,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暴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所取代!它死死地望向鸡鸣传来的东方,那里,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鱼肚白!
阳气开始复苏!
“哼……” 一声蕴含着无尽怒意和不甘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冷哼,从棺内传出。
那只暗金色的巨手,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缩回了棺椁的黑暗之中。
尸王那双血眸,再次转向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暴虐,有贪婪,更有一种被强行打断进食的极致恼怒。
“凡俗的蝼蚁……这次……算你命大……”
“下次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之时……本王……必来取你性命……连同你的魂魄……一同吞噬……”
冰冷的声音带着回响,渐渐低沉下去。
紧接着——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巨大的棺盖,仿佛被无形之力操控,猛地向上弹起,然后严丝合缝地重重落下,将棺椁彻底封闭!养尸地上弥漫的浓重尸气和阴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缩回地下。
整个养尸地,连同周围跪伏的僵尸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僵尸们眼中的绿火渐渐熄灭,重新变回了无知无觉的“尸体”,缓缓沉入地面,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的皮囊,瘫倒在冰冷的黑色土地上,沐浴在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之中。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驱不散我骨髓里的冰冷和后怕。
我……活下来了?
因为一声鸡鸣?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东方。太阳正挣扎着跳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下次月圆……尸王的话如同诅咒,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挣扎着看向手中,那张破煞符早已燃尽,只剩一点焦黑的灰烬。
这场噩梦,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