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齿轮已然转向北方,但通往未来的每一步,仍需踏过眼前的荆棘。
短暂的休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伤痛,却足以让沸腾的血液稍作冷却,让决断沉淀为行动的力量。
李国华靠在冰冷的管壁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嘶鸣。
精神力透支的反噬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李国华)的意志。
李国华闭目凝神,努力调动体内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力量,试图稳定濒临崩溃的精神核心。
一枚宝贵的能量棒被捏碎,粘稠的膏体被他(李国华)艰难地咽下,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勉强支撑着他(李国华)没有彻底昏厥。
他(李国华)的存在,是团队的大脑和眼睛,此刻却成了最沉重的负担。
刘波活动着酸痛的臂膀,刚才那舍命一撞的代价正在显现,肌肉纤维仿佛被撕裂,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刺痛。
他(刘波)检查着手中那面饱经风霜的合金盾牌,上面新增的凹陷清晰可见,边缘甚至有些卷刃。
刘波沉默地擦拭着盾牌上的污血和泥垢,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马权的决断点燃了他(刘波)内心的火焰,疲惫的身体下,是重新被唤醒的斗志。
他(刘波)将几颗捡来的粗制子弹压入弹夹,“咔嚓”一声推入步枪,动作沉稳。
火舞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早已无声地潜行至前方,消失在通往闸门方向的管道拐角。
她(火舞)是团队的尖刀与耳目,在目标升级、前路未卜的此刻,她(火舞)的警戒范围被提升到了极致。
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预示着磐石堡垒内部的森严防御或“北拓队”留下的暗哨。
马权则如同矗立的礁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检查着手中的长剑。
剑身依旧寒光凛冽。
他(马权)的目光偶尔扫过被李国华贴身保管的那张致命纸条,眼底深处是冰封之下涌动的暗流。
包皮成了最忙碌的一个。他抱着那个屏幕闪烁不定、发出轻微“嗡嗡”声的探测器,紧张地调试着。
屏幕上那块勉强清晰的区域,几个意义不明的图标和波形线在杂乱地跳动。
“马队…火舞姐那边…好像…好像没动静?”他(包皮)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不确定,试图从探测器混乱的信号中解读出有用的信息。
“保持安静,盯紧它。” 马权头也没抬,磨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火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前方黑暗中悄然滑回,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闸门。”她言简意赅,声音透过面罩依旧冰冷:
“厚重合金,目测超过三十厘米。
中央有电子锁,型号较老,但防护等级不低。
门轴锈蚀严重,开启必然有巨大噪音。
门缝下方,”她顿了顿:
“有微弱气流交换,内部空气…有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粉尘味。”
她(火舞)带来的信息精准而关键。
厚重的合金闸门是物理屏障,老式但坚固的电子锁是技术关卡,而锈蚀的门轴和必然产生的噪音,则是行动的巨大隐患。
内部空气的成分,则印证了堡垒内部庞大工业体系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包皮身上。
破解电子锁,是这个“技术专家”无可推卸的责任。
包皮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抱着探测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包皮)硬着头皮,在刘波“温和”(在包皮看来如同押赴刑场)的陪同下,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蹭到那扇巨大的金属闸门前。
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这扇门的压迫感。
冰冷的合金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划痕,仿佛记录着无数试图闯入者的失败。
中央的电子锁面板同样陈旧,指示灯黯淡,按键上的字符也磨损得难以辨认。
几根粗壮的线缆从锁具背后延伸出来,没入门框深处。
包皮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
他(包皮)先将那个破破烂烂的探测器小心翼翼地放在脚边,让屏幕对着闸门方向。
探测器立刻发出更密集的“滋滋”声,屏幕上代表生命信号的图标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被一片雪花淹没,而代表金属反应的波形线则瞬间飙高,剧烈地跳动着。
“门…门太厚了…信号干扰…太强…”包皮结结巴巴地解释,擦了把额头的汗。
他(包皮)不再理会探测器。
从他(包皮)那件脏兮兮、鼓鼓囊囊的外套内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同样油腻腻的工具包。
展开后,里面是各种奇形怪状、用途不明的金属钩针、细小的螺丝刀、带有微型屏幕的电路板以及几根连接线。
他(包皮)动作麻利地将一根连接线接到电子锁面板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接口上。
另一端连接到他(包皮)那个微型电路板上。
“老古董…有年头了…这种锁…核心是机械密码轮加电子验证…关键是找到密码轮的复位点…绕过电子验证…” 包皮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梳理思路。
他(包皮)的手指在工具包里的钩针中快速挑选,最终选定了一根极细、头部带微小弯钩的探针。
他(包皮)将探针极其小心地插入锁具面板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包皮)的耳朵几乎贴在了冰冷的金属门上,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探针尖端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机械触感反馈。
汗水顺着他(包皮)的鬓角和鼻尖不断滴落。
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砸出小小的深色斑点。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突然!
脚边那台破探测器的屏幕猛地一阵剧烈闪烁!
代表生命信号的图标骤然亮起,虽然依旧微弱且不稳定,但频率明显加快!
同时,屏幕上代表距离的数字疯狂跳动了几下,最终定格在一个非常近的数值上——距离:
约15米!
方向:
门后!
有东西在门后移动!
而且非常近!
包皮吓得浑身一哆嗦,探针差点脱手!
他(包皮)惊恐地看向探测器屏幕,又猛地抬头看向厚重的闸门,仿佛能透过金属看到门后狰狞的守卫正举起武器!
“包皮!” 刘波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闷雷。
他(刘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重重地按在了包皮瘦弱的肩膀上。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要么你搞定它,要么…
一股寒气瞬间从包皮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门后可能有致命的危险,但眼前的“鼓励”更加立竿见影!
“干…干他娘的!” 包皮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吼,恐惧瞬间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倒!
他(包皮)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疯狂,手指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
探针在锁芯内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拨动、试探、勾拉!
他(包皮)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微型电路板上按动着,屏幕上飞快地闪过一串串乱码。
汗水已经彻底浸透了他(包皮)的后背,头发黏在额头上,但他(包皮)浑然不觉。
“咔哒…咔哒…滋…” 锁具内部传来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机械转动声和微弱的电流声。
探测器屏幕上,那个代表生命信号的图标依旧在顽强地闪烁着,距离数值在15米到20米之间波动,仿佛门后的东西正在徘徊!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成了实质!
马权冰冷的视线锁定闸门。
火舞的身影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最有利的射击位置。
刘波按在包皮肩上的手,肌肉紧绷。
连闭目调息的李国华,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中充满了忧虑。
“给我…开啊!!!” 包皮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根探针狠狠一顶,同时手指在电路板上重重一拍!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在死寂的管道中显得格外响亮!
电子锁面板上,那盏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绿灯,骤然亮起!
成功了!
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包皮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闸门侧面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手动转轮!
他(包皮)使出吃奶的力气,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拼命转动!
“嘎吱——吱呀呀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呻吟般的沉重摩擦声猛然爆发!
这声音是如此巨大,在封闭的管道中产生了强烈的回音,震得人耳膜发疼,灰尘簌簌落下!
这是锈死的门轴与巨大的门扇之间,金属强行摩擦剥离的声音!
闸门,动了!
在包皮拼尽全力的转动下,那道厚重得仿佛能隔绝生死的巨大合金闸门,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呻吟声,向内开启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缝隙初开,一股远比火舞描述中更加浓郁、更加复杂的混合气味,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浓烈刺鼻的机油味!
那是无数庞大机械运转时渗漏、挥发的气息。
呛人的金属粉尘味!
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研磨车间。
陈腐的锈蚀味!
诉说着岁月的侵蚀。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消毒水的混合气息?
被更浓烈的工业味道掩盖,却无法彻底消除。
而透过这道狭窄的缝隙……
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内部世界。
如同画卷般在众人眼前惊鸿一瞥地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如同钢铁森林般的巨型管道系统!
这些管道粗壮无比,直径远超他们之前走过的任何地下管网,如同巨龙的血管盘根错节地缠绕、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
管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保温层,但许多地方已经破损剥落,露出底下锈蚀斑驳的金属本体。
粗大的铆钉和焊接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诉说着粗暴的工业力量。
管道之间,是悬空架设的金属网格通道和简陋的钢铁平台,构成了复杂的立体交通网络。
通道边缘锈蚀的栏杆摇摇欲坠,平台上堆积着不明的杂物和油污。
昏黄的、时明时灭的应急灯光,如同垂死萤火虫的微光,勉强勾勒出这些钢铁结构的轮廓,投下扭曲变幻的巨大阴影,更添几分阴森诡谲。
视线顺着管道和通道向更深处延伸……
在目力所及的极限,在那片被浓重阴影和蒸汽笼罩的远方……
隐约可见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如同山峦般蛰伏的机械轮廓!
那是锅炉?
反应堆?
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巨型工业造物?
无法看清全貌,但仅仅是那影影绰绰的轮廓,就散发出一种沉重、冰冷、非人的压迫感!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无处不在的、低沉而持续的机械轰鸣声!
这声音不再是隐约可闻,而是透过闸门缝隙,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
它并非单一的巨响,而是由无数种声音混合而成:
沉重的活塞往复的撞击声(咚…咚…咚…)、高速涡轮旋转的尖锐嘶鸣(嗡——)、蒸汽泄露的尖锐哨音(嗤——)、金属构件因应力发出的呻吟(嘎吱…)、还有某种低沉、规律、仿佛大地心跳般的脉动(嗡…嗡…)!
这些声音在庞大而复杂的空间里回荡、叠加、共鸣,形成了一曲永不停歇的、冰冷而狂野的工业交响曲!
这声音深入骨髓,仿佛整个磐石堡垒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由钢铁和蒸汽构成的恐怖巨兽!
缝隙之后的世界,不再是他们熟悉的废墟或狭窄管道。
这是一个庞大、冰冷、复杂、充满危险工业力量与未知阴影的钢铁迷宫!
是磐石堡垒深藏地下的、支撑其存在的真正心脏地带!
探测器屏幕上,那个代表生命信号的图标,在闸门开启的瞬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距离数值跳动着,指向了某个方向,随即又淹没在更强的干扰雪花中。
门开了。
门后的世界,向他们敞开了它那冰冷、庞大、充满未知与杀机的第一道缝隙。
马权第一个动了。
他(马权)如同离弦之箭,无声而迅疾地贴近那道缝隙,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刺向门后那钢铁森林的深处。
刘波紧随其后,盾牌微微前倾,做好了迎接门后可能存在的任何攻击的准备。
火舞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门侧阴影中,如同融入了堡垒内部的黑暗。
李国华在刘波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望向门缝的目光充满了凝重与探索的欲望。
包皮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靠着沉重的闸门,大口喘着粗气……
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巨大成就感和更深恐惧的复杂表情。
他(包皮)看了一眼自己还在颤抖的手,又看了一眼那深不可测的门后世界,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那台还在“嗡嗡”作响的破探测器。
新的征途,踏入了更加凶险的领域。
闸门之后,是磐石堡垒的钢铁脏腑,是通往“灯塔”谜团的第一步,也是直面那冰冷工业巨兽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