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西奥多·诺特视角叙述的
午时的光晕透过黑湖的湖水,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投下摇曳不定的幽绿波纹。我坐在惯常的位置,书页摊在膝头,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上。壁炉的火比昨夜温顺许多,只余下温和的暖意。
脚步声从楼梯上方传来,比平时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我抬起眼,看见她走了下来。
苏灵儿。
她依旧穿着晨衣,长发并未像往日那般一丝不苟地束起,几缕发丝松散地垂在颊边。她的脸色比平时苍白些许,下眼睑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神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那种带着适当距离感的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在酒精和往事中崩溃、最后醉倒的人只是我的幻觉。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出她可能正忍受着宿醉带来的头痛。
她的目光与我在空中相遇,微微停顿了一瞬。
“午安。”我合上书,率先开口,声音维持着一贯的平稳。
“午安,西奥多。”她的回应听起来尽力如常,但嗓音里带着一丝刚醒时的沙哑,以及……或许是一丝极力掩饰的窘迫。
她看见了矮几上的托盘。
“我想你可能会需要点东西。”我解释道,语气随意,“家养小精灵送来的,我看有些奶油蘑菇汤,就让他们留了一份。” 我没有说这是我特意叮嘱的。有些事,点破了反而失了分寸。我知道她喜欢这个,温暖、柔和,适合此刻的她。
她道了谢,声音很轻。然后坐下,开始小口地喝汤。灵狐蜷在她脚边,光屑散发出满足的暖黄色,映衬着她低垂的眉眼。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她汤匙偶尔碰到碗壁的细微声响,以及炉火持续的、低低的噼啪声。
我重新拿起书,却没有读进去。能感觉到她似乎放松了一些,热汤或许缓解了她身体的不适。但空气里,还悬浮着昨夜未曾散尽的、沉重的东西。
果然,在她喝了几口汤后,她放下了勺子。她抬起眼,这次目光没有闪躲,直接看向我,但那双红棕色的眼眸里,已经筑起了熟悉的、透明的屏障。
“另外,”她开口,语气刻意放得轻松,像在拂去一粒灰尘,“关于昨晚……我说过的那些话。”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餐巾的边缘。
“你不用在意。”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划清界限的意味,“不过是些醉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说完,她便重新拿起汤匙,仿佛这个话题已经彻底结束,不容再议。
我看着她。看着她用优雅的姿态继续用餐,看着她试图将那破碎后袒露的内心重新严密地包裹起来。她在试图将那些关于深渊、失去和永恒囚禁的剖白,定义为一场无意义的“胡言乱语”。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追问,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我知道那不是胡言乱语。那是被理智囚禁了太久的情感,在酒精撬开一丝缝隙后,最真实的奔涌。那些话太重,太真实,真实到让她此刻感到不安。
她需要这个台阶,需要维持“苏灵儿”该有的、不被情绪左右的表象。而我,愿意给她这个台阶。
于是我不再看她,将目光重新落回膝头的书页上。我们之间恢复了沉默,一种与昨夜截然不同的、带着刻意回避的沉默。她继续喝着那碗我为她留下的汤,我则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对昨夜一切“不予在意”的旁观者。
只是在我眼角的余光里,她微微放松下来的肩线,和灵狐逐渐平和的光屑,让我知道,这份沉默的“不在意”,或许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有些真相,一旦被看见,就无法再假装无知,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再提起,让它沉淀在彼此心照不宣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