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下仓库深处，潮湿的霉味与淡淡的机油味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弥漫。
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摇曳不定的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四道身影默默矗立在锈迹斑驳的金属货架之间。
沐殇的军靴踏过城墙下的碎石，每一步都透着压抑的愤怒。
刚才在城墙上被陆临那道冰冷威压锁定的窒息感尚未消散，但相比身体的不适，心中那股“不被认可”的怨恨更如毒藤般疯狂滋长。
他说的明明是实话。
觉醒者浴血奋战才换来基地的安宁，凭什么要将珍贵的粮食、资源分给那些只会躲在城墙后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冷风裹挟着远处煞渊的腐臭气息袭来，沐殇扯了扯风衣领口，脚步一转，巧妙避开基地主干道上的巡逻守卫，径直走向西区那片废弃的旧物资仓库。
那里曾是末世初期堆放武器零件的地方，如今只余锈迹斑驳的金属架和堆积如山的废弃布料，成了他与心腹秘密会面的绝佳场所。
仓库深处，昏黄的应急灯用一根断绳悬挂在横梁上，摇曳的灯光将三道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听到脚步声，三人立即转身。
为首的是赵猛，满脸横肉的壮汉，左臂齐肩而断，只剩金属打造的义肢。
他是沐殇麾下最凶悍的战力，半步八阶觉醒者，天赋【守护系·钢骨】。
旁边站着的白薇身形消瘦，眼神却透着精明的狡黠。
她负责管理沐殇手下的物资分配，天赋【精神系·敛息】能让她避开大部分探查。
最后那个年轻人叫孙凯，刚突破五阶的新人。
因家人死于异种之手，对“保护普通人”的政策本就心存不满，被沐殇拉拢过来不久。
“老大，您回来了。”赵猛率先开口，声音粗哑，“刚才在城墙上……陆首席没为难您吧？”
沐殇走到仓库中央的破旧木桌前坐下，手指在布满裂痕的桌面上轻敲，目光扫过三人，语气中毫不掩饰冷意：“为难？他还不敢。不过也难怪，毕竟在他眼里，那些坐享其成的普通人，比我们这些拼杀的觉醒者还要金贵。”
白薇递过一瓶劣质营养液，基地给觉醒者的基础补给，压低声音道：“老大，您提议让普通人出城开荒的事，陆首席没同意？”
“同意？”沐殇嗤笑一声，接过营养液却不打开，只是紧握瓶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仅不同意，还让我别搞内耗，你们说，这可笑不可笑？
粮食是生命系觉醒者耗费精神力催生的，是我们拿命守护基地才保住的，凭什么要分给那些连异种都不敢面对的废物？”
孙凯握紧双拳，声音带着年轻人的冲动：“没错！我家人当初被异种围杀时，那些普通人明明看见了，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帮忙！现在倒好，我们拼命保护他们，他们还嫌粮食不够好，凭什么？”
赵猛也愤然附和，金属义肢砸在地面发出沉闷响声：“老大，依我看，陆首席就是太心软了！你看二号基地，普通人只能做苦力，吃的是合成渣，觉醒者才能分到肉和营养液，人家那才叫合理分配！再这么下去，咱们的粮食迟早耗光，到时候别说保护别人，我们自己都得饿死！”
白薇比两人冷静些，犹豫片刻后开口：“可是……陆首席毕竟是首席，他的实力摆在那儿，半步九阶，咱们要是跟他对着干，会不会……”
“对着干？”沐殇抬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却又迅速压下，“我没说要跟他对着干，我只是想让大家活得更体面些。”
他停顿片刻，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低，带着蛊惑意味：“你们想想，基地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新生儿却越来越多，照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连觉醒者的营养液都要减半。到时候，陆首席还会坚持保护所有人吗？”
他看向赵猛：“你断了一条胳膊，为基地拼杀这么久，难道只想一辈子喝劣质营养液？”
又转向孙凯：“你想让你家人的死，最后只换来跟普通人一起挨饿的结果？”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白薇身上：“你负责物资分配，比谁都清楚现在仓库里的备用粮有多紧张。
等粮食真的耗尽了，陆首席虽然不会说什么，甚至会亲自去开荒，但……没有食物终究会饿死的！哪怕凭借我们的阶位不用吃东西，但我们手底下的人呢？那些只有二阶三阶的人呢？”
几句话下来，赵猛呼吸变得粗重，孙凯眼神愈发坚定，就连白薇也垂下眼帘，显然被说动了。
沐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为我们自己争取条活路。
接下来，白薇你多盯着生命系觉醒者的粮田，每次催生的粮食先扣下三成，分给我们的人，就说是额外训练补给，没人会怀疑。”
“赵猛，你带几个人在基地里散布消息，就说最近煞渊异动频繁，粮食可能减产，普通人要是再浪费资源，大家都得一起死。不用明着说陆首席不对，只要让大家觉得普通人是拖累就行。”
“孙凯，你去跟那些刚觉醒的新人聊聊，告诉他们跟着我，至少能让他们顿顿有营养液，不会像跟着陆首席一样，要把粮食给普通人。”
三人齐声应道：“明白！”
沐殇起身走到仓库门口，掀开一条布帘，凝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远处，一号基地的城墙在铅灰色云层下显得格外冰冷。
他眼中闪过晦暗的光芒……
陆临，你不是想保护所有人吗？那我倒要看看，等所有觉醒者都觉得“普通人该被放弃”时，你这个“首席”还能撑多久。
风从布帘缝隙钻入，吹动他风衣下摆。与城墙上陆临那件血迹斑斑的风衣不同，沐殇的风衣干净得过分，却在暗处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算计。
……
陆临仰望着眼前的九层台阶，每一层都散发着诡异的黑色火焰纹路，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脚，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就在脚掌触碰到第一层台阶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大脑。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被拥有【神迹系·记忆裁剪】的觉醒者封印的痛苦记忆瞬间苏醒，如千万根钢针刺穿他的神经。
“不……”陆临的声音颤抖着，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
这个在末世中杀戮无数、被誉为三大基地最强首席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跪倒在台阶上。
他的哭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凄厉，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三年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情感，那些为了维护首席威严而隐藏的脆弱，此刻全部汹涌而出。
老师慈祥的笑容在战火中消逝，若云姐温暖的怀抱化为灰烬，老大豪爽的笑声戛然而止，学姐学长们的音容笑貌成为永恒的回忆，还有子怡……学姐……所有人，最终也没能逃过死神的镰刀。
一幕幕惨烈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每一份痛苦都如此真实。
陆临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崩溃的边缘，意识开始模糊。
“清醒点！”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在口腔中蔓延，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回神。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另一个陆临，准确地说，是三年前那个刚刚突破五阶、还没有学会隐藏情感的陆临。
那个青年的眼中满含泪水，身体因愤怒而颤抖着，他指着跪在台阶上的陆临，声音嘶哑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遗忘他们？”
“为什么你不悲伤？大家都死了，你为什么要忘记！”青年的咆哮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那是一个孩子对成年人的控诉，是纯真对现实的质疑。
陆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自己，那个还会为朋友的死亡而痛哭流涕的自己，那个还保持着人性温度的自己。
他明白了，这就是突破九阶的第一道考验。
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痛苦。
“我没有忘记他们。”陆临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但坚定，“我只是……只是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我必须变强，强到足以保护剩下的人。”
青年摇头，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可是你变得冷漠了！你变得像一台杀戮机器！那还是我们吗？”
陆临沉默了许久，最终走上前，轻轻拥抱了这个痛苦的自己：“对不起，让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但是……我们必须继续前行，为了他们，也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
青年在他的怀抱中逐渐平静下来，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陆临踏上了第一层平台，体内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
【突破九阶进度：10%】
稍作调整后，陆临抬起右脚，踏上了第二层台阶。
这一次，迎接他的是一股凌厉的杀气。
一个意气风发的陆临站在台阶上，那是刚刚成为首席时的自己，眼中燃烧着征服一切的野心。
“你太弱了！”首席陆临冷笑道，“就这样的实力，也想突破九阶？”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交手。
刀光剑影间，战绩五五开不分胜负，只是陆临险些被推下台阶，只是在关键时刻，首席陆临却主动拉住了他。
“你没有变弱，所以继续走吧。”首席陆临让开了道路，眼中的战意逐渐平息，“我们都是同一个人，没必要真的分出生死。”
【突破九阶进度：20%】
第三层台阶上，等待他的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少年陆临，那个时间段的陆临一定是第一次交到朋友的时候，是初遇心仪之人时的时候。
“走吧，继续走。”少年陆临温和地说道，主动让开了道路。
第四层、第五层，陆临分别遇到了愤怒的自己和平静的自己。
前者经过一番较量后认可了他的实力，后者则淡然地为他让路。
【突破九阶进度：50%】
陆临感到一阵轻松，似乎接下来的考验并不困难。
然而，当他踏上第六层台阶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剧变。
血红的天空，扭曲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异域能量的腥甜味道。（第16章）
陆临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正当他缓缓起身时，一个冰冷的物体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瞬间做出反应，右腿横扫，将身后的偷袭者扫倒在地，同时反手夺走对方手中的枪。
咔擦！
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地响起，陆临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倒地之人的眉心。
“谁派你来的？”陆临的声音森冷如冰，这是他在面对未知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作为一号基地的首席，他最讨厌有人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身后。
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容时，不由得愣住了。
那是江子默，他的学长，也是他踏上觉醒者道路的引路人。
江子默试图拔刀反击，却发现刀鞘空空如也。
他的制式直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陆临手中。
“他什么时候……”江子默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察觉到陆临是何时夺走他的武器的。
认出江子默后，陆临收起了枪械。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依然是八阶巅峰，这让他确认了自己正处在某种幻境之中。
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重返来时的路吗？》
陆临看着一脸困惑的江子默，瞬间明白了这个考验的含义。
所谓“来时的路”，就是指加入《秩序》这个选择。
如果他没有加入《秩序》，或许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痛苦。
他可以像普通的觉醒者一样，利用自己的天赋和身体素质过上优渥的生活，上名校，找工作，结婚生子，过着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他不会目睹世界沦为废土，不会经历挚友一个个死去的绝望，不会承担起拯救人类的重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冷酷的杀戮机器。
【放弃突破九阶，让一切成真！可以让你带着八阶实力回到过去！】
这行字如恶魔的诱惑般出现在陆临眼前。
他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才二十一岁啊！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痛苦？为什么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是哪个组织的觉醒者？”江子默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散人。”陆临机械地回答道，同时将制式直刀插回江子默的刀鞘。
“散人？那你愿意加入《秩序》吗？”江子默问道。
陆临沉默了。这就是那个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关键时刻，如果他拒绝，一切都会不同。
【在这里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他死了就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觉醒者！】
诡异的低语再次响起，试图蛊惑他做出错误的选择。
但陆临只是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加入《秩序》！”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对江子默动手。这个选择，他从未后悔过。
幻境破碎，陆临踏上了第六层平台。
他抬头望向血色的天空，大声说道：“上苍！别想蛊惑我！我保证接下来的三层，你无法再迷惑我了！”
【突破九阶进度：60%】
陆临护住自己的天魂，坚定地踏上第七层台阶。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一行文字缓缓浮现：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喜欢她吗？》
陆临瞬间明白了这道考验的含义。
八阶到九阶的每一层台阶，都是在解开他内心深处的一道心结。
只有直面所有的心结，才能让心境圆满，才能踏上更高的巅峰。
第一个转折点是加入《秩序》，第二个转折点是喜欢麦栀栀。
如果他的推测没错，最后一个问题应该是：《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之所以能够通过第一个考验，是因为他从未后悔过加入《秩序》的选择。
哪怕时光倒流，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因为所有人都需要他。
哪怕再痛苦再疲累，他也一定会加入《秩序》。
他只是希望，如果有来生，下辈子，他不会再背负任何使命，只想好好做自己，做一只自由翱翔的鸟。
陆临低下头，看着身边正在吸吮大拇指的小麦栀栀。
那个小女孩疑惑地看着陆临，脸颊红扑扑的，像个瓷娃娃一样可爱。
“好久不见，麦栀栀。”陆临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温和地笑了笑。
然后，他转身离开，朝着大马路走去，迎着那辆即将驶来的车子。
陆临扭头，望着那个小女孩，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过：“再见，麦栀栀。”
大卡车轰隆隆地碾压过来，钢铁巨兽的车轮毫不留情地从陆临身体上碾过。
然而，无论是八阶巅峰觉醒者那堪比钢铁的身体素质，还是因为这里本就是突破九阶时构建出来的幻境空间，这种程度的物理冲击对他而言都如清风拂面，毫发无伤。
陆临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他已经对这种程度的考验感到厌倦。
【突破九阶进度：70%】
可是，当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踏上第八层台阶的那一刻，整个幻境空间都为之一颤。
连那高高在上、操控着无数世界命运的「上苍」，此刻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午夜十二点，昏黄的台灯光线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将陆临的身影死死钉在斑驳的墙壁上，那影子扭曲变形，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湿漉漉地贴在墙面，透着说不出的压抑和绝望。
书桌上，《五年中考三年模拟》、《黄冈密卷》、《天利38套》等各种教辅资料堆叠如山，比他那个已经见底的保温杯还要高出一截。
数学压轴题的辅助线被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橡皮在纸面上反复摩擦，留下一片片白色的碎屑，在昏暗的灯光下飘散着，如同细雪般无声飘落，每一片都承载着他内心的焦虑与无助。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那声音里带着浓郁的奶香味，是母亲的脚步声。
她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推门而入，瓷质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这声音在深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隔壁小杰这次月考又是年级前三呢。”母亲一边用勺子缓缓搅拌着牛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瓷质勺子与杯壁的碰撞声有节奏地响着，每一下都如针刺般扎进陆临的耳膜深处，让他感到阵阵烦躁。
“你爸刚才还在客厅里叹气，说当初就不应该心软妥协，小学那五年的补习班上得太少了，六年级那年让你休息一年真是个天大的错误。要是一直让你上补习班就好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母亲的话语中满含着失望和不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着陆临的心脏。
陆临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笔尖在草稿纸上用力戳下，瞬间戳出一个深深的黑洞，墨水晕染开来，如同他此刻内心的绝望在无声蔓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周的家长会结束后，父亲铁青着脸回到家中，二话不说就将他的数学试卷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那愤怒的吼声震得整个房间的窗户都在颤抖：“我和你妈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一个月光补课费就要花掉我半个月的工资，你就考这么点分？你对得起谁？对得起我们的血汗钱吗？”
面对父亲的怒火，陆临选择了沉默，或者说是逃避。
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解释。
他是一号基地的首席统领，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绝世强者，他的意志力强大到足以承受……任何痛苦……
但此刻，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哑巴了是不是？我看你干脆别学习了！跟你爷爷下地干活也比现在这样强！”父亲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炸响，不知何时，他已经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如水。
下一秒，父亲大步走到书桌前，毫不留情地将陆临面前正在做的试卷撕成碎片，纸屑如雪花般飘散在空中。
陆临咬紧牙关，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不是偶然，不是今天才这样。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父母的每一句责备，每一声叹息，每一次失望的眼神，都像无形的枷锁，逐渐压弯了这个傲然挺立的强者脊背。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什么都没有说。
在这一刻，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绝望终于爆发：“如果……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正在进行突破的陆临。
现实中，站在第八层台阶上的陆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他的身体失去支撑，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此刻的气息瞬间萎靡不振，体内那原本如江河般汹涌的能量开始混乱地冲撞着。
突破九阶，失败了。
他的天魂在这一刻近乎濒临崩溃，体内精心构建了多年的能量路径变得极度混乱，如同被暴风雨摧残的河道，支离破碎。
陆临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血液不受控制地逆流而上，从口鼻中汹涌而出，染红了他那张原本坚毅的面庞。
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曾经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眸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如同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深潭。
“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这句话从他颤抖的唇间轻声吐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这个在末世中守护了无数人的英雄，这个被誉为人类最后希望的首席强者，此刻却如同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台阶上，任由鲜血染红身下的石阶。
……
仓库内的几名心腹目睹这一幕，神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
沐殇眼中迸发出一抹凶狠的光芒，再无半分伪装的必要，猛然一掌重重拍向身前的红木桌案。
“咔嚓！”
厚重的桌案瞬间四分五裂，精美的茶具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四方，滚烫的茶水泼洒得满地狼藉。
“还装什么！”沐殇暴喝一声，声音在密闭的仓库中震荡回响，“立即召集所有可用之人！无论明面暗里，统统给我调过来！”
他的嗓音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压抑已久的愤怒与狂热在血管中沸腾。
多年来如山般压在胸口的那份憋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陆临冲击九阶失败！这是天赐良机！”
在场众人瞬间领会了这话的份量。
九阶强者，那是傲立于这片大陆之巅的绝世存在，而陆临突破失败，轻则根基受损实力大跌，重则当场殒命。
如此天赐的时机，恐怕百年难遇。
pS：“百万字书测开启了，读者宝宝们不要养了，坚持追更，这八天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