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的雨终于歇了口气，天空露出久违的、水洗过般的浅蓝。
harvard-westlake的校园在冬末春初的微凉空气里苏醒，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像归巢的鸟，叽叽喳喳地涌入大门。
唐珏踩着点冲进高二的教学楼走廊，怀里抱着几本新书，书包带子歪歪斜斜地挂在肩上。
昨晚赶davis的实验设计熬到凌晨，此刻眼皮还有点沉，迷迷糊糊地往自己储物柜的方向挪。
刚转过拐角，脚步就顿住了。
周燃正靠在他的储物柜旁边。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地落进来，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了层浅金色的边。
他穿着熨帖的深色校服外套，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磨砂黑的暖手宝——
正是唐珏那个。
看到唐珏过来，周燃站直身体，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从略显凌乱的头发扫到没完全翻好的衬衫领口。
“早。” 周燃的声音在嘈杂的走廊里依旧清晰。
“早……” 唐珏应了一声，莫名有点心虚，下意识抬手想把领口翻好。周燃却比他动作更快。
周燃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点微凉，轻轻拂过唐珏的颈侧，精准地帮他翻好了那个不听话的领子。
唐珏的脖颈瞬间僵住，那一小块被触碰的皮肤像是过了电，细微的麻痒感顺着脊椎一路窜到头顶。
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像被蒸熟的虾壳。
“暖手宝充好了。” 周燃仿佛没看见他的窘迫，将手里温热的磨砂黑方块塞进他手里，又顺手把他怀里快要滑落的书接过来，“davis的实验设计，打印了？”
“嗯……在包里……” 唐珏抱着暖手宝，那熟悉的温热感驱散了一点早起的迷糊，也让他心跳有点快。
周燃这副“理所当然照顾他”的姿态，在人来人往的校园走廊里，比私下更让他无所适从。
“第一节化学。” 周燃提醒道，语气平淡，却像在宣告所有权，“别迟到。”
周燃拿着唐珏的书，转身往教室方向走，步履从容。
唐珏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
这只含蓄的掌控型小狗！
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的热度，快走几步跟上去，小声嘟囔：“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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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实验室里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和试剂味道。
davis穿着标志性的格子衬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正精神抖擞地在讲台上调试投影仪。
“morning, class! wele back to the battlefield of molecules!” (早上好，同学们！欢迎回到分子的战场！) davis的声音永远充满活力，“hope your holiday was… productive?” (希望你们的假期……很有成效？)
davis促狭地眨眨眼，目光扫过台下，尤其在唐珏和周燃身上多停留了半秒。
唐珏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正低头假装认真翻书。
周燃坐在他旁边，姿态放松，目光平静地看着讲台。
“Alright! Let’s dive into kinetics! Group project proposals are due Friday, no excuses!” (好了！让我们深入动力学！小组项目提案周五截止，没有借口！) davis拍了拍手，“And for today’s warm-up…” (至于今天的热身……)
他指向讲台旁边摆放整齐的几套实验器材：“Simple reaction rate observation. partner up, collect your gear, and let’s see who can get the most precise data!” (简单的反应速率观察。两人一组，拿好你们的器材，看看谁能得到最精确的数据！)
实验室里瞬间响起拖动椅子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唐珏刚想起身，旁边周燃已经先他一步站了起来。
“我去拿。” 周燃丢下三个字，径直走向讲台。
唐珏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
行吧，有人代劳，乐得清闲。
唐珏继续低头摆弄自己的笔袋。
很快，周燃端着托盘回来了，上面放着锥形瓶、量筒、试剂瓶和小巧的计时器。
他把托盘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实验台上。
“喏。” 周燃拿起装有无色溶液的试剂瓶，递给唐珏，“你加催化剂溶液，我计时记录数据。”
“哦。” 唐珏伸手去接。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冰凉的玻璃瓶时，周燃的手却微微往后撤了半寸。
唐珏一愣，抬头看他。
周燃也正看着唐珏，那双沉静的黑眸里带着一丝极浅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递瓶子的姿势，手指稳稳地握着瓶身。
实验室里其他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他们这个小角落的短暂停滞。
唐珏瞬间明白了。
这只狗！
他在等自己‘够’！
唐珏耳根又有点热，眼里闪过一丝羞恼，飞快地瞥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看这边，才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瓶子，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周燃温热干燥的手指。
周燃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这才松手，顺势拿起旁边的计时器：“准备开始？”
唐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幼稚！”
手上动作却不慢，熟练地用量筒量取溶液，倒入锥形瓶中。
当唐珏拿起滴管，准备加入那关键的几滴催化剂溶液时，周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实验要求的严肃，却又像羽毛搔刮：
“Ready? Steady… Go.”
唐珏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一滴催化剂精准落入溶液。
几乎是同时，周燃按下了计时器。
溶液的颜色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两人都专注地盯着锥形瓶。
唐珏微微倾身，仔细观察着颜色的渐变过程，眼睛一眨不眨。
周燃的目光则落在计时器的液晶屏上，偶尔扫过唐珏专注的侧脸。
实验室里只剩下溶液反应轻微的嘶嘶声和其他小组的低声交流。
“time.” 周燃在溶液达到某个特定颜色时，精准地按停计时器，报出数据。
唐珏立刻在记录纸上写下数字。
两人配合默契，仿佛那个课间走廊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实验数据记录完毕，需要整理计算平均速率。
唐珏看着纸上的数字，刚想拿计算器，周燃已经把那个磨砂黑的暖手宝推到他手边——
刚才做实验时被他放在了一边，已经有点凉了。
“先暖手。” 周燃的语气不容置疑，自己则拿起笔，在唐珏的记录纸上开始流畅地计算起来。
唐珏看着暖手宝，再看看旁边垂眸认真计算的周燃，他微微抿起的唇线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格外清晰。
心里那点被戏弄的羞恼不知不觉散了，变成一种暖烘烘的、被妥帖照顾着的安心感。
唐珏抱起暖手宝，指尖传来重新被唤醒的暖意，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算好了。” 周燃把记录纸推回来，上面是他清晰有力的笔迹写下的结果，“看看。”
唐珏凑过去看。
周燃的气息无声地笼罩过来，带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和一点实验室里沾染的微凉气息。
“嗯，差不多。” 唐珏点点头，没注意到两人靠得有多近。
就在这时，唐珏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示。
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
发信人：齐理
内容：「唐小珏！开学第一天战况如何？有没有被你家周燃按在储物柜上亲？？？（坏笑.jpg）（坏笑.jpg）」
唐珏：“！！！”
手忙脚乱地想按灭屏幕，脸颊瞬间爆红！
周燃的目光也自然地扫了过来。虽然没看清具体内容，但“周燃”两个字和唐珏那副被踩了尾巴猫似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周燃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身体微微朝唐珏那边倾了倾，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
“唐珏同学，” 他指尖在记录纸上那个代表反应速率的数字上轻轻点了点，目光却锁着唐珏通红的耳根，“实验数据表明，某些‘反应速率’……似乎超出了预期？”
唐珏猛地抬头，撞进周燃含着笑意的深邃眼眸里，那里面明晃晃写着：小猫，你的反应也很诚实。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抓起记录纸和暖手宝就想往旁边挪，却被周燃放在桌下的手，借着实验台的遮挡，极其隐秘地轻轻按住了膝盖。
唐珏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窗外，LA冬末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明晃晃地照在化学实验室的窗台上。
新学期的第一天，就在这充满了分子式、催化剂、隐秘的触碰和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中，拉开了序幕。
而讲台上，davis正热情洋溢地讲解着反应速率的影响因素，浑然不知自己最靠窗那组学生之间，正进行着另一场‘激烈’的化学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