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林七雨计划一般。
这批有问题的疫苗被推了出去。
一日下午，太阳晒得人发昏，空气里一股子腥咸的汗味和压不住的怒火。
“还我孩子！”
一个母亲把空药瓶狠狠摔在地上，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她怀里抱着发烧起疹子的孩童，哭得全身抽搐
“给个说法！这东西对抗溅染到底有用没用！”
人群往前涌，拳头砸在铁门上哐哐响。
墙上贴的通知早被人撕成了烂纸条，在脚底下踩得稀碎。
“就是这针！打完胳膊肿得老高，几天都抬不起！你们学院当我们是牲口吗？”
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像闷雷滚过，每个人脸上都憋着一股气。
速胜转速败的氛围，在整个胶州蔓延。
而这是不可行的，正如前面林七雨推测的那样，夏雯玉水平比不过天明药老。
天明药老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压力。
而这一切都在林七雨的计划中。
他就是要把事往大了闹。
几个不敢露面，带着兜帽的仓鼠社成员，如毒虫一般在其中涌动。
一人忽指书院：“天宝书院徒有其名，天明药老就是个骗子，他们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周围的无知群众。
另一人嘶吼：“我们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不能让这事不明不白就过去了！”
声音尖利，刺穿喧嚣。
第三个混在母亲旁低语：
“等？等死吗？冲进去讨命啊！”
绝望被淬成暴戾。
话音未落，那摔瓶的母亲已血红着眼撞向铁门：“跟他们拼了！”
石块如雨砸向紧闭的大门，第四人举起一块巨石。
“哐当”巨响——门裂开缝隙！
“跟我上！”第五人吼了一嗓子，开始往里冲。
压抑的火山轰然喷发，人潮化作愤怒洪流，裹挟着惊惶与破坏欲，嘶吼着涌入曾经神圣的书院。
见人群往前冲了，五人相视一笑，悄无声息的转身，遁入了阴影中。
校门口乱作一团。
林七雨则站在远处悄然眺望着这一切，面带一抹邪笑。
很快风纪部出动，将这些人赶了出去。
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
林七雨这是一套连招。
在攻破交界地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
通过大到无法掩饰的大乱，从而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正道的势力在收缩和衰退。
从而动摇他们对世界的统治，这个动摇就是从人心开始动摇的。
在进攻交界地三要塞和永宁州的时候，林七雨是没有遇到投降的正道修士的。
而在进攻胶州的时候。
已经出现墨蝉这样在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主动跑过来投欲之道的高级军官了。
林七雨没有给她下过蛊，甚至没有见过她。
出现这种事，就证明林七雨的推测是对的。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现有世界秩序的可维持性。
骑墙派开始出现了！
其实，就算造不出对抗溅染的特效药。
胶州也不会一夜之间就崩了，只是处于竞争中的劣势。
但通过这种左右摇摆配合闹事，制造出速胜转速败的情绪。
就能推动一些骑墙派彻底靠向自己这边。
而林七雨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投降派，由他们来配合自己推动下一步的计划。
林七雨开始没事到处跑，去旁听那些兼任学派院长的高级大学士的课。
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自己的目标。
下午，礼学课堂上。
只见面前的讲台上站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其名佘润，
“诸位同学，欢迎来听我的公开课，我是礼学中堂大学士。
今天的课程内容，会有一点出乎你们的意料。
我要为您们介绍一位礼学奇才，你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
她被从所有的历史典籍中抹去了。
但是，今天我们面对的问题绕不开她的理论上——白利。
她已经死了，但她制作的社会模型，我希望所有的学生都记住！”
舍润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已知，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盛法地，其余的地方被称为末法地。
盛法地拥有一套奇妙的法术，可以从全世界吸收灵气，他们的领袖昭天众是选举产生的。
问：他们会遇到什么问题！”
同学们都笑了，其中一个学生高叫道，
“老师，还用问吗？
这就是我们遇到的问题，当然是魔道忌妒我们的好生活，要发动战争来抢了！”
舍润点头，
“基本正确。
忌妒，还是活不下去这点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帮人越来越极端，越极端，魔道就会越强。
你要怎么处理掉他们！”
一位少女站起了身，
“杀光他们！”
听见这句话，舍润点头，
“恭喜你，你和昭天众的思维接轨了。
我们看到的特别伏魔行动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如果发动特别伏魔行动。
缺灵，地形复杂，还有白灾，血夜，灵气沙尘暴这样的末法地极端气候。
并且，末法地有世界上一半的人口，很难杀的光！
培养一名修士需要大量的灵石，还有法器，装备，福禄，丹药，都是天文数字。
而末法地的资源早就被抽干了，军事占领不会有任何收益。
那么问题来了，财政赤字怎么办！”
一位少年道，
“不管怎么说，从全世界吸收灵气，一定比这些军事行动的花费低吧！”
舍润道，
“成本一定需要给，但问题是谁来给，你觉得是昭天众给吗？
不要忘了，昭天众是选举产生的。
普通人选不上，而且选上了也只有四年任期。
他们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还是世家大族。
那么他们会选择用世家大族的钱给，还是用无限量化宽松，转嫁给所有人。
想象一下，你是一位英勇的正道修士，你为了诛杀妖邪，不远万里征伐魔道。
回到盛法地后，开了一个宗门，日子过的还不错。
这时候，无限量化宽松缓解财政赤字，造成通货膨胀，你的积蓄都没了！
你猛然发现，统治世界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从全世界吸血带来的利润被昭天众节流，而你则是维持这套霸权的成本！
大量这样的好人在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中走向堕落......
而走极端的人越多，魔尊的实力就越强。
这套世界秩序面对的问题：
不是怒之道的军队打到哪了！
也不是惧之道的疯子今天砍了几个人头！
或者欲之道的变态强奸了几个少女！
而是结构性矛盾引发系统性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