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的净化光柱如同天神降下的惩罚,横扫海域,带来的混乱与破坏远超预期。当光芒消散,海面上仿佛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菜园,一片狼藉。
荷兰舰队的阵型彻底被打乱。三艘主力战列舰中,两艘侧舷炮阵大面积哑火,炮管扭曲变形,冒着青烟;另一艘稍好,但甲板上倒伏着大量痛苦呻吟的水兵,航海仪器尽数瘫痪。几艘快速巡航舰情况更糟,有一艘甚至开始缓慢倾斜,显然船体结构受损。“影月”的几艘黑船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软趴趴地漂在海面,船身邪异纹路黯淡,毫无生气,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生死不知的黑衣杀手。
范·德隆旗舰的指挥室内,充斥着呛人的烟雾和刺耳的警报(机械和魔导混合的)。总督本人被亲卫从倾倒的桌椅下扶起,华丽的将官服沾满灰尘和血迹,他脸色铁青,眼神中混杂着暴怒、惊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手中那柄曾让他自信满满的灰色晶体短剑,已化为指尖流泻的齑粉。刚才那纯白光芒扫过的瞬间,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阴暗面都被灼烧刺痛!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他咆哮着,声音嘶哑。
“总、总督阁下!”一名满脸烟灰的军官连滚爬爬进来,语无伦次,“是……是能量冲击!前所未有的能量冲击!我们的火炮、探测仪、大部分魔导辅助装置……全毁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失去战斗力!‘影月’那边……好像更惨!”
“废物!都是废物!”范·德隆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胸口剧烈起伏。他花费巨大代价,联合“影月”,调集精锐舰队,本以为能轻易拿下这处古遗迹,夺取其中的知识和力量,却没想到连门都没真正进去,就遭到如此重创!更可怕的是,对方掌握的力量,似乎远超“影月”提供的情报!
就在这时,了望哨传来更加惊恐的呼喊:“东北方向!发现大批船只!正在快速接近!”
范·德隆扑到舷窗前,拿起单筒望远镜(幸好这个还是机械结构,未受影响)。只见海天相接处,数十艘大小不一的帆船正鼓满风帆,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这片混乱的海域疾驰而来!船型各异,有中式帆船,也有“海市”特色的改装快船,为首几艘船上飘扬的旗帜……他认识!“观星阁”的星辰书卷旗!还有旧港那些残兵的旗帜!
“是‘观星阁’和旧港残部的援军!”军官声音发颤,“他们……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范·德隆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甚至算准了时机!这是一个陷阱!从“古海图”消息泄露,到“影月”袭击失败,再到他们主力被牵制在这里,然后这诡异的能量爆发,最后援军准时出现……一环扣一环!
“收缩阵型!所有还能动的船,向我靠拢!准备防御接舷战!”范·德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强压下慌乱,嘶声下令,“给巴达维亚发信号!请求最近的支援!另外……‘血月’阁下呢?他在哪里?!”
他现在只能指望“影月”那位神秘而强大的高层“血月”能再次创造奇迹,或者至少……能带他突围。
然而,此刻的“血月”同样不好过。他所在的那艘诡异黑船,因为邪能核心与净化光柱性质极端对立,受到的冲击最为剧烈。船体多处开裂,黑色软帆破破烂烂,船头那扭曲雕像更是碎了一半。他站在摇摇欲坠的船头,黑袍破碎,露出下面苍白但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皮肤,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迹,气息比在“鬼哭礁”时萎靡了太多。
“纯净……至高……的净化之力……”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悸,“‘观星’……连你也苏醒了吗?三圣器……竟然要重新聚首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沉星滩”方向。只见那原本只有漩涡和混乱能量的海面,此刻竟然破开一道缺口,几艘快船正从缺口(观测站入口的临时通道)中冲出!为首一艘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持红蓝光芒交织的双匕,正向他这个方向看来!
正是甄嬛!以及她身边的陈玄、桑坤、阿勇等人!那两柄短匕散发的灵韵,让“血月”既贪婪又忌惮。
“好!好得很!”“血月”怒极反笑,眼中红光暴涨,“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留下吧!圣器……终究是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印,口中诵念起更加急促晦涩的咒文。身下破损的黑船竟然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船体裂缝中涌出更加浓稠的黑色雾气,雾气中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他要做最后一搏!
海面上,援军舰队在赵峥(他已与施宣慰使、阿依莎汇合)的指挥下,如同锋利的箭矢,直插荷兰舰队混乱的侧翼!他们的船虽然不如荷兰战舰庞大,但数量众多,灵活快速,且士气高昂。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海市”带来了不少针对性的装备——涂抹了特殊涂料的防火箭矢,装了猛火油和硫磺的“火船”,甚至还有几门从“海市”库房紧急调出的、仿制荷兰式样但经过鲁铁(之前研究)改良的轻型火炮!
“目标敌舰桅杆和风帆!火船准备!接舷队,跟我上!”赵峥站在船头,声如洪钟。他身后的“海市”护卫和旧港部众齐声怒吼,如同下山的猛虎。
阿依莎率领旧港部众的船只,专门找那些受损严重、行动迟缓的荷兰巡航舰和“影月”黑船下手。他们船小灵活,擅长接舷近战,如同灵活的食人鱼,围着受伤的巨鲸撕咬。
施宣慰使则坐镇中军,协调指挥,同时防备可能出现的其他变故。
战场上顿时杀声震天,炮火(主要是援军和少数还能开火的荷兰舰只)与喊杀声混杂。荷兰舰队虽然精锐,但先遭净化冲击,装备人员损失惨重,又突遭生力军猛攻,顿时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不少荷兰水兵斗志崩溃,开始试图驾小船逃生或投降。
而甄嬛这边,冲出观测站入口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艘冒着黑烟、散发着令人作呕邪恶气息的“血月”黑船。
“擒贼先擒王!解决‘血月’!”甄嬛当机立断,“陈长老,您和周先生带部分人,去支援赵执事他们,清剿残敌,尽量抓活的,尤其是范·德隆!桑坤,阿勇,跟我来!鲁师傅,你带能量发射器,远程压制那黑船!”
“是!”众人领命。
甄嬛、桑坤、阿勇乘坐的是一艘从观测站带出来的、造型流线、速度极快的梭形小艇(“观星”提供的应急载具)。小艇劈波斩浪,直冲“血月”黑船。
鲁铁操控着那台勉强修复的能量发射器,架设在观测站入口附近一块较高的礁石上,瞄准黑船,充能,发射!一道不太稳定、但威力不容小觑的蓝白色能量束呼啸而出,打在黑船升起的黑色护盾上,炸开一团能量涟漪,打得护盾剧烈波动。
“血月”见状,厉啸一声,不再维持对整艘船的加持,身形猛地从船头跃起,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怪鸟,凌空扑向甄嬛的小艇!人在半空,双手一挥,两道由黑色雾气和幽蓝鬼火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撕裂空气,当头抓下!鬼爪未至,那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恶意已扑面而来!
“来得好!”甄嬛毫无惧色,经过“观星”的知识灌输和对战感悟,她对双匕的运用有了质的提升。她不退反进,从小艇上纵身跃起,双手红蓝光芒大盛!
左手“祀渊之匕”划出一道温暖的红色弧光,如同晨曦破晓,带着安抚与净化的意念,迎向左侧鬼爪。红光所过,鬼爪上的怨魂哀嚎瞬间减弱,黑色雾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快速消融。
右手“镇海之匕”则爆发出沉凝的蓝色光晕,如同一堵无形的城墙,带着镇压与稳固的意志,硬撼右侧鬼爪。蓝光与鬼爪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鬼爪上幽蓝鬼火四溅,却无法突破蓝光的防御。
甄嬛身形在空中巧妙借力旋转,红蓝双匕交错,划出一个完美的十字光痕,将两道残余的鬼爪彻底绞碎!同时,她将“观星”传授的初级能量导引法门运用到极致,双匕吸收并转化了部分攻击能量,反而让她精神一振。
“血月”落地(落在另一块漂浮的船体残骸上),眼中惊怒更甚。他能感觉到,短短时间内,这女人对圣器的掌控力竟然提升了一大截!不能再拖延了!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以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结出最后一个复杂邪异的手印,厉声吼道:“以血为引,唤影侍!万魂蚀心!”
随着他的吼声,喷出的精血化作一片血雾,融入周围海面弥漫的(来自之前死亡水兵和杀手的)残留怨气与邪能之中。霎时间,海面上阴风怒号,无数道模糊扭曲的、半透明的怨魂身影被强行凝聚出来,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甄嬛!这些怨魂不仅数量惊人,而且蕴含着死者临死前的恐惧、痛苦、怨恨,形成恐怖的精神冲击,同时也能进行物理层面的撕咬和侵蚀!
这是“血月”压箱底的邪术之一,消耗极大,但威力也极其可怕。他要用人海(魂海)战术,耗尽甄嬛的精神和圣器力量!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怨魂潮,桑坤和阿勇站在小艇上,奋力挥舞武器劈砍,但物理攻击对怨魂效果甚微,反而被怨魂散发的负面情绪冲击得头晕目眩,动作迟缓。
甄嬛也感到压力陡增。怨魂的尖啸冲击着她的精神防线,无数冰冷恶意的触感试图侵入她的身体。手中的双匕虽然能净化靠近的怨魂,但数量太多了,净化速度远远赶不上涌来的速度。这样下去,她和桑坤他们都会被怨魂吞噬!
危急关头,甄嬛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观星”传输的知识中,关于“祀渊之匕”更高层次的运用——“安魂领域”的被动触发需要强烈的守护与悲悯之心,而主动构建……则需要更深的理解和更精确的能量操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视周围汹涌的怨魂和刺耳的尖啸。她将意识沉入双匕,尤其是“祀渊之匕”中,努力感受其中蕴含的那种“沟通”、“疏导”、“安抚”的核心韵律。
不是对抗,而是沟通。不是消灭,而是安抚。
她不再将双匕的力量当作武器挥砍,而是尝试着将它们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轻柔地、持续地向外扩散。同时,她将自己心中的意念——对那些无辜被卷入、惨死于此的生命的悲悯,对制造这惨剧的“影月”和范·德隆的愤怒,以及对生存与安宁的渴望——毫无保留地融入这扩散的光芒之中。
“安息吧……迷途的亡魂……此地不应是你们的归宿……归于平静吧……”
她低声吟诵,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双匕扩散的红蓝光晕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渐渐地,以甄嬛为中心,一个直径约十米的、温暖而柔和的红蓝交织光晕区域形成了。这个区域不像之前被动触发的守护领域那样坚固霸道,而是更加柔和、包容。汹涌扑来的怨魂冲入这个光晕区域,那疯狂的尖啸和恶意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减弱。它们模糊的面容上狰狞的表情渐渐平复,动作也变得迟缓,最后停驻在光晕中,仿佛陷入了沉睡或迷茫,不再攻击。
更多的怨魂前赴后继地涌来,却如同飞蛾扑火般,一批批地被光晕“安抚”下来。光晕区域在缓慢但坚定地扩大。
“这……这是……主动构建的安魂领域?!”“血月”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女人是什么怪物?!她才拿到圣器多久?就算有传承,这领悟和运用的速度也太逆天了!
他感觉到自己与那些怨魂的联系正在被快速削弱、切断!这个法术的核心就是操控怨魂,一旦怨魂被安抚或净化,法术反噬将极其严重!
“不!给我爆!” “血月”眼中闪过疯狂,不顾反噬,强行催动秘法,想要让那些被安抚的怨魂自爆,产生最后的杀伤!
然而,就在他催动的瞬间,甄嬛手中的“祀渊之匕”红光猛地一盛!一道更加凝练、带着强烈“疏导”和“净化”意志的红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顺着“血月”与怨魂之间那无形的邪恶链接,逆流而上,狠狠刺入“血月”的精神核心!
“啊——!” “血月”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七窍同时喷出黑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从残骸上跌落,重重砸进海里!他与怨魂大军的联系被彻底斩断,邪术反噬加上精神重创,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失去控制的怨魂大军顿时变得混乱,然后在安魂领域的光芒中,迅速消散、淡化,最终化为点点光粒,归于天地。海面上令人窒息的阴冷邪气为之一清。
“血月”落水处,黑雾翻滚,似乎想挣扎,但很快被几艘赶来的“海市”快船围住,数支挂着倒钩和渔网的标枪掷下,将他牢牢缠住,拖了上来。这位“影月”高层,东海地区的负责人,就此被俘。
解决掉“血月”,甄嬛立刻看向主战场。在援军的猛攻和内部混乱下,荷兰舰队已呈溃败之势。范·德隆的旗舰试图在几艘还能动的巡航舰掩护下突围,但被赵峥亲自带队死死咬住。阿依莎则带人登上了那艘倾斜的荷兰巡航舰,正在清剿残敌。
甄嬛驾驶小艇靠过去,与赵峥汇合。
“赵执事,情况如何?”
“大局已定!”赵峥满脸兴奋,身上带着血迹,却精神抖擞,“红毛鬼至少折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多数投降或逃散!‘影月’的杂碎基本被肃清!范·德隆那老小子被堵在旗舰上,跑不了了!就是那旗舰火力还猛,我们一时啃不动。”
甄嬛看向那艘依旧在负隅顽抗的荷兰旗舰,目光冰冷。她举起手中的“镇海之匕”,对赵峥道:“集中我们所有还能用的火炮和能量武器,瞄准它侧舷同一个位置。我用‘镇海’的力量,暂时‘固化’那片区域一瞬间,你们抓住机会齐射!”
赵峥虽然不明白具体原理,但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很快,五六门轻型火炮和两台能量发射器(包括鲁铁那台)调整好角度,瞄准了旗舰侧舷水线附近一处相对薄弱的区域。
甄嬛凝神,将“镇海之匕”的力量催动到极致,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蓝光束从匕尖射出,精准地命中目标区域。那一片船壳瞬间被一层幽蓝的、仿佛晶体般的光膜覆盖,变得异常“坚固”,但也异常“脆弱”——这是一种强制的能量固化,破坏了材料原本的结构韧性。
“就是现在!开火!”
“轰轰轰!”“嗤嗤!”
火炮实心弹、能量束同时轰击在被幽蓝光膜覆盖的区域!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层幽蓝光膜在承受攻击的瞬间破碎,而下方被强行“固化”又瞬间失去保护的船壳,如同玻璃般脆弱,被猛烈火力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海水疯狂倒灌进去!
荷兰旗舰剧烈倾斜,船内警报凄厉,彻底失去了动力和反抗能力。
“接舷!抓人!”赵峥大手一挥。
无数钩锁抛出,援军战士如同潮水般涌上瘫痪的旗舰。抵抗微弱,很快,旗舰上升起了白旗。
当甄嬛、赵峥、陈玄等人登上这艘曾经不可一世的荷兰远东总督旗舰时,范·德隆被几名亲卫(已缴械)围着,站在满是碎片的指挥室内,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傲慢与野心。
他看到手持双匕、在众人簇拥下走来的甄嬛,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终颓然垂下头。
至此,荷兰东印度公司此次针对旧港海域古遗址的野心行动,连同其与“影月”的勾结,以惨败告终。范·德隆总督被俘,麾下主力舰队遭受重创。“影月”在东海的力量几乎被连根拔起,高层“血月”被擒。
一场足以改变南海乃至更广阔海域格局的大战,在“沉星滩”这片古老的海域,落下了帷幕。胜利的天平,终于倒向了团结、坚守、并掌握了古老力量真谛的一方。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七枢”的隐患仍在,更广阔的海域上,野心家从不缺少。而甄嬛和她的同伴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第18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