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红色警报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疯狂撕扯着控制大厅内凝滞的空气。穹顶的“星辰”照明器放射出令人心悸的忽明忽暗的红光,将众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映照得如同鬼魅。归寂核心那冰冷的合成音被急促的警报声切割得支离破碎,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如同冰锥,狠狠扎入每个人的心底:
“最终防御协议预备程序启动!永恒冰脉能量过载注入!倒计时:300秒……299秒……”
“外部威胁重新定义:‘钢铁王座’高度疑似与‘盛宴’存在共生或傀儡关系!威胁等级提升至:‘湮灭级’!”
“能源消耗预估……归寂协议完整性将遭受不可逆损伤……变量选择窗口强制关闭!”
三百秒!只有五分钟!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刚刚从远古真相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更深的震骇之中!钢铁王座,这个废土世界的统治者,竟然可能与那吞噬一切的“盛宴”有关?是共生?还是被操控的傀儡?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们之前对王庭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其威胁程度呈指数级飙升!
而归寂核心为了应对这重新定义的“湮灭级”威胁,竟然不惜启动最终防御协议,甚至要过载注入那维系着此地封印的“永恒冰脉”能量!这无异于杀鸡取卵,一旦能量耗尽,这座古老的实验室将失去最后的屏障,彻底暴露在锈蚀与可能存在的“盛宴”目光之下!
“变量-陆炎!”归寂核心的声音在警报的间隙中强行穿透,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最终防御协议不可逆转!倒计时结束,过载的‘永恒冰脉’能量将无差别释放,摧毁协议范围内一切非认证目标,并可能引动外部‘锈蚀源核’连锁崩溃,后果无法预测!”
“基于最优概率计算,你现在唯一的选择是:立即接受‘永恒冰脉’能量灌注,尝试在协议触发前,恢复并尽可能提升你的‘变量’之力!这是应对后续危机唯一可能的存在概率!接受,或与实验室一同归于沉寂!”
没有退路,没有权衡的时间。冰冷的逻辑给出了唯一看似生路的选项,但这生路同样布满荆棘!强行接受过载的永恒冰脉能量,以陆炎此刻本源受损、力量枯竭的状态,成功率能有多少?即便成功,那源自“归寂协议”的、极致的冰冷与静滞之力,是否会与他“凋谬主宰”的衰败权柄产生冲突?甚至……将他同化?
“陆炎!”戴莉焦急地看向他,虽然被收容力场束缚,但她能感受到那即将爆发的能量有多么恐怖。
鹿丸脸色铁青,大脑疯狂计算着各种可能性,但信息太少,变量太多,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看向陆炎,等待他的决断。
冯宝宝则是不安地扭动着身体,那警报声和周围越来越冰冷的“味道”让她非常不舒服,她看着陆炎,小声道:“好冷哦……像要把人冻成冰棍棍……”
陆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仿佛带着冰碴的空气。左眼空乏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一股更加炽烈的、不甘于此的火焰却在心底燃烧。放弃?融入这冰冷的坟墓?不!他还有太多未完成之事,太多需要守护的人!外面的世界还在锈蚀中哀嚎,监视者和盛宴的阴影依旧笼罩,同伴们信任的目光更不能辜负!
冒险一搏,尚有一线生机!坐以待毙,唯有彻底湮灭!
他猛地睁开双眼,右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对着那疯狂旋转的归寂核心嘶吼道:“来啊!把能量给我!”
“指令确认。启动‘永恒冰脉’定向灌注程序。警告:过程将极度痛苦,存在意识消散及力量冲突风险。倒计时:270秒……”
归寂核心没有丝毫迟疑,中央那蓝色的多面体晶体猛地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纯白的冰寒光束,瞬间将陆炎全身笼罩!
“呃啊啊啊——!”
就在被光束笼罩的刹那,陆炎发出了绝非人声的痛苦嘶吼!那不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仿佛每一个意识粒子都要被冻结、撕裂、然后强行重塑的极致酷刑!
极致的冰冷!那不是温度的降低,而是一种概念的“静止”,是万物归寂、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无”!这股力量霸道地涌入他干涸的经脉,冲刷着他受损的本源,甚至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核心!
他左眼那原本枯竭的晶体,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的裂纹似乎有扩大的趋势!灰绿色的“凋谬”之力本能地反抗着这外来的、代表着绝对“静滞”的入侵者,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之力在他体内展开了疯狂的冲突与倾轧!
陆炎的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幽蓝色冰晶,但他的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灰色的气流在左眼位置左冲右突,与那冰寒之力激烈对抗!他的脸色在冰蓝与灰白之间疯狂变幻,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可能被这两股力量撕成碎片!
“陆炎!”戴莉和鹿丸看得心惊肉跳,却无能为力。
冯宝宝急得直跺脚,她能“尝”到陆炎体内那两种力量冲突的“味道”,一种是死寂的“冰渣味”,一种是混乱的“铁锈腐败味”,混合在一起,痛苦无比。她不顾一切地再次调动权柄,试图将那股包容、调和的“无”之味渡入陆炎体内,帮助他平衡这两种极端的力量。
然而,她的力量在归寂核心的收容力场和永恒冰脉的磅礴能量面前,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只能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倒计时:200秒……180秒……150秒……
陆炎的嘶吼声渐渐低沉下去,并非痛苦减轻,而是他的声带似乎都被冻结。他体表的冰晶越来越厚,几乎要将他变成一个冰雕。唯有左眼位置,那灰绿色的光芒依旧在顽强地闪烁,抵抗着冰封,但范围也越来越小,仿佛风中残烛。
难道……失败了吗?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异变再生!
一直昏迷的锈牙,不知何时再次睁开了眼睛。但这一次,他的独眼中不再有恐惧和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金属光泽与数据流色彩的冰冷清明!他缓缓坐起身,无视了身上的收容力场,目光直接投向那被冰封的陆炎,以及疯狂旋转的归寂核心。
一个截然不同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锈牙的口中发出,充满了威严与一种非人的漠然:
“归寂核心……汝等残渣,竟敢窥探王座之秘?”
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控制大厅的警报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层级!归寂核心的旋转猛地一滞,其冰冷的合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
“检测到……高维意识投射!身份确认……‘钢铁王座’意志载体!”
“威胁等级……终极!最终防御协议……最高优先级!”
“钢铁王座?!”戴莉和鹿丸骇然失色!王座的意志,竟然通过锈牙这个微不足道的俘虏,投射到了这被重重封印的实验室深处?!
“窥探?”附身锈牙的钢铁王座意志发出冰冷的嗤笑,“尔等自我封存,苟延残喘,不过是为‘盛宴’推迟了最终的餐桌。这具残躯知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秘密,藏在堡垒的最深处,与‘源核’一同跳动。”
它的目光转向被冰封的陆炎,那金属质感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饶有兴趣的意味:“有趣的变量……竟能引动‘归寂’之力,试图抗衡‘锈蚀’……可惜,汝等根本不了解,何为真正的‘秩序’,何为……‘盛宴’的真相。”
“倒计时仍在继续,蝼蚁。”王座意志冷漠地宣告,“归寂核心的过载,不过是垂死挣扎。当防御协议触发,能量爆发,外界的‘源核’将彻底失控,这片废土,乃至更遥远的疆域,都将化为‘盛宴’降临前最美味的……开胃菜。”
“而你们,”它扫过戴莉、鹿丸和冯宝宝,“连同这个挣扎的变量,都将成为这盘菜中,微不足道的……调味料。”
冰冷的宣言,揭示了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黑暗的未来!钢铁王座不仅与“盛宴”有关,甚至可能在主动配合,或者说……引导着“盛宴”的进程?!这所谓的废土世界,难道只是一个巨大的……养殖场?!
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心脏。
而此刻,倒计时已然进入最后一百秒!
陆炎依旧被冰封着,左眼的光芒微弱到了极致。
似乎,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局中,那几乎被彻底冰封的陆炎,那微弱到极致的左眼晶体深处,一点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最本源的“否定”意志,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了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咆哮!
不!我……不认可!
这冰冷的归宿!这既定的终局!这所谓的……盛宴!
给我……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超越了“凋谬”与“归寂”对立的、更加原始混沌的波动,猛地从那即将熄灭的左眼晶体中迸发而出!
笼罩他身体的厚重冰晶,在这股波动掠过的瞬间,并非融化,而是其内部“被冻结”、“被静滞”的“状态”,被从根本上……否定了!
冰晶依旧存在,但其“冻结”的概念消失了!它们变成了……只是一堆拥有冰晶形态的、普通的“物质”!
咔嚓!
覆盖陆炎体表的“冰晶”如同失去了所有内在支撑的琉璃,寸寸碎裂,化作漫天晶莹的粉末,飘散落下!
陆炎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他依旧闭着双眼,但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左眼的位置,那灰绿色的晶体依旧布满裂纹,黯淡无光,但在那晶体最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色原点?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那附身锈牙的钢铁王座意志,以及那疯狂倒计时的归寂核心,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万古寂静的力量:
“你们的秩序,你们的盛宴,你们的终局……”
“我,不承认。”
归寂核心的倒计时,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显示幕上,鲜红的数字凝固在:
【 000:047 】
最后的四十七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控制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陆炎那平静却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无声地回荡。
钢铁王座意志那金属般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超出计算的、名为“惊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