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刚刚弹出的短信，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带着针扎似的疼。
“安然啊，王哥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机会！草莓台S+级恋综《心动的选择》替补女嘉宾！下周一进组！这可是顾宸的综艺首秀！热度绝对爆！你给我争口气，别再那副死样子了！”
经纪人的文字隔着屏幕都能透出那股恨铁不成钢的焦躁。
顾宸。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捅进她心锁最深处，搅起一阵沉闷而尖锐的痛。
三年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可原来只是听到他的名字，所有的防御都会瞬间土崩瓦解。
去吗？
不去的话，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妈妈的药费怎么办？那个被她小心翼翼藏在角落里的、关于舞台的残破梦想，又该怎么办？
过气女团成员，综艺小透明。这些标签像蛛网一样缠着她，越挣扎，缚得越紧。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是老旧公寓特有的、略带霉味的气息。手指颤抖着，却用力地敲下一个字。
“好。”
《心动的选择》录制现场，镁光灯亮得刺眼。
夏安然穿着节目组准备的、并不太合身的连衣裙，站在一群光鲜亮丽的女嘉宾中间，像一株误入名贵花园的狗尾巴草，格格不入。
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垂着眼，听着导演絮絮叨叨地讲解规则。
心跳的声音在耳膜里咚咚作响，几乎盖过外界的一切嘈杂。
他会来吗？
见了面第一句该说什么？
他……还会记得她吗？
或许他早就忘了。毕竟他现在是内娱顶流，坐拥千万粉丝，一举一动都能掀起狂潮。而她，不过是他在微末时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
“好了，现在让我们欢迎最后一位，也是我们本季最重磅的男嘉宾——”导演拖长了声音，故意制造悬念。
现场的女嘉宾们配合地发出期待的低呼。
夏安然的心脏骤然缩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厚重的门被推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来，逐渐清晰。
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他肩宽腰窄。眉眼依旧深邃冷冽，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是他。
顾宸。
三年时光将他打磨得更加成熟俊美，也更加……遥不可及。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掠过她时，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夏安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原来，真的只有她还在原地。
“哇！顾宸！”
“真的是他！”
“节目组太牛了！”
女嘉宾们的窃窃私语将她拉回现实。
她迅速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夏安然？”一道清甜的女声响起，是当下正热的甜剧小花林薇，她眨着大眼睛，好奇又带着点审视，“你好眼生啊，也是艺人吗？”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其他几个女嘉宾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瞟过来，带着打量。
夏安然脸颊微烫，正想开口。
“过去是。”一个冰冷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插了进来。
顾宸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近前，眼神甚至没有落在她身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光芒少女207的前成员，对吧？”
他将那个早已解散的、糊到地心的女团名字和年份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导演。似乎没人料到顾宸会认识这么个“小透明”。
夏安然的心像是被细针密密麻麻地扎了一遍。
他记得。
用这样一种方式，提醒着她的不堪和过气。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抬起脸，挤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属于小透明的礼貌微笑：“是的，顾老师记性真好。没想到您这样的大忙人，还记得我们这种小组合。”
她刻意用了敬语，将距离拉得无限远。
顾宸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极快，极沉，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旋即移开，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直播弹幕却在这一刻悄然变化。
【等等？顾宸怎么连这种八百年前就糊掉的女团都记得？还准确到年份？】
【有瓜？】
【前成员？这夏安然谁啊？查无此人好吧！】
【替补来的吧，看样子跟其他女嘉宾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顾宸语气好冷淡，估计是之前合作过？】
【抱走我家宸宸，勿cue！】
开场环节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第一个环节是分组抽签，完成“心动默契挑战”。
夏安然在心里祈祷了一万遍，千万别和顾宸抽到一组。
命运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然后恶意地给了她一个相反的答案。
她和顾宸，红队。
另外抽到同组的是林薇和一个新晋男团弟弟赵宇。
任务很简单，双人指压板跳绳，接力运乒乓球，最后是……双人俯卧撑。
指压板环节，夏安然疼得龇牙咧嘴，脚心像被无数根针同时猛扎。顾宸面无表情，速度极快，完成自己的部分后，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单脚跳着完成接力，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弹幕飘过几句【顾宸好冷漠啊】，很快被粉丝的【哥哥敬业守规则！】刷屏。
运乒乓球时，需要两人用额头抵着球拍共同运送。夏安然尽可能后仰，拉开距离。顾宸配合着她的速度，眼神平视前方，下颌线依旧绷得很紧，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额发，带着一种熟悉的、清冽的雪松味。
夏安然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曾经，她最迷恋的就是他身上的这个味道。总爱埋在他颈窝里，像只小狗一样蹭着嗅着，说：“顾宸，你真好闻。”
他会无奈又纵容地揉她的头发，叫她：“小黏人精。”
物是人非。
乒乓球第三次掉在地上。
导演画外音提醒：“顾宸，安然，你们得靠近一点，找到默契啊！”
顾宸似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极轻，轻到夏安然以为是错觉。他终于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别乱动。”
他伸出手，虚虚地扶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额头顶着同一块球拍，呼吸几乎交缠。
夏安然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指尖很烫，触到她皮肤的地方，像点着了一小簇火苗。
弹幕瞬间疯了。
【！！！顾宸主动碰她了？！】
【哥哥敬业！为了游戏效果！】
【这女的谁啊？离我老公远点！】
【只有我觉得……他俩这氛围有点怪怪的吗？】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冷脸顶流居然主动肢体接触？虽然是为了任务……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终于磕磕绊绊地完成运送。
最后一个项目，双人俯卧撑。需要男嘉宾在下面做标准俯卧撑，女嘉宾躺在下面，两人对视，坚持十秒。
夏安然躺上指压板的瞬间，脸就白了。背后密密麻麻的痛感让她几乎想立刻弹起来。
顾宸撑在她上方。
他的影子笼罩下来，挡住了刺眼的灯光。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他呼吸微沉，手臂肌肉绷紧，稳健地做着俯卧撑。
一下，两下……
时间被无限拉长。
三年前那些亲密无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撞进脑海。他笑着低头吻她，她害羞地躲，最终又被他捉回去，抵着额头轻笑……
那些温柔，那些承诺，原来都是镜花水月。
他当年走得那么决绝，一个字都没留下。她像疯了一样找他，得到的只有他公司冷冰冰的“艺人私人行程，无可奉告”。
她病了整整一个月，然后看着他在娱乐圈一路飙升，站上顶峰。
而她，迅速沉寂，如同坠入深海的石子。
恨吗？
或许吧。
更多的是不甘和困惑。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不要她了？
眼底控制不住地涌起一阵酸涩的热意。
不能哭。夏安然，绝对不能哭。
她猛地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死死咬住下唇。
顾宸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十秒终于结束。
他立刻起身，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靠近只是幻觉。
第一天的录制在夏安然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结束。
回到节目组安排的“心动小屋”，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手机嗡嗡震动，是经纪人王哥。
“安然！可以啊你！上热搜了！”
夏安然一愣，点开微博。
热搜尾巴上挂着一条：#顾宸 夏安然#
话题里是今天游戏环节的动图。他虚扶她后脑勺的那一下，还有他撑在她上方时，她别开脸眼眶发红的瞬间。
评论区腥风血雨。
【这女的谁？想蹭我哥热度？】
【哭了？是被顾宸吓哭的吗？哈哈哈！】
【有一说一，这姐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有点眼生。】
【前队友爆料，说夏安然当年在团里就挺茶的。】
【抱走宸宸，独美！】
【只有我嗑到了吗？冷顶流x小透明，破镜重圆（不是）这体型差！这隐忍的氛围感！】这条下面被骂了几百楼。
夏安然苦笑着关上手机。
这就是顶流的世界吗？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解读。
她只觉得疲惫。
第二天是泳池派对环节。
嘉宾们换上泳装，在巨大的露天泳池边进行水上游戏。
夏安然选了一套最保守的连体泳衣，依旧勾勒出纤细姣好的身材。她尽量缩在角落，减少镜头捕捉的可能。
顾宸穿着一条黑色泳裤，身材好得令人窒息。宽肩窄腰，腹肌线条分明，人鱼线隐没入泳裤边缘。他一出现，就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现场工作人员和女嘉宾的目光都忍不住黏在他身上。
他却仿佛毫无所觉，表情淡漠地坐在泳池边，长腿浸在水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游戏是水上排球。
夏安然运动神经一向普通，加上刻意避让，几乎摸不到球。
轮到顾宸发球，他手臂一挥，球速极快，角度刁钻，直冲夏安然而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猛地一滑！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
她整个人跌入了深水区。
冰冷的池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口鼻。
恐慌如同水草，瞬间缠紧了心脏！
她不会游泳！
“救……咕噜噜……”她拼命挣扎，手脚胡乱扑腾，冰冷的池水不断灌入喉咙，肺部空气急速减少，意识开始模糊。
死亡的阴影骤然降临。
混乱中，她仿佛听到岸上传来惊呼。
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巨大的落水声！
一道身影以一种近乎凶猛的姿态破开水面，急速向她游来。
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她的腰，将她用力托出水面！
“咳！咳咳咳！”重新接触到空气，夏安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狼狈不堪。
她惊魂未定地抓住身边唯一的依靠，像抓住救命稻草。
是顾宸。
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嘴唇紧抿，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惶和……恐惧？
他抱着她，手臂箍得死紧，甚至有些发抖，几乎是粗暴地划着水，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拖上岸。
一上岸，他立刻将她平放在地，声音嘶哑得几乎变调：“夏安然！夏安然！你怎么样？”
他的手甚至有些颤抖，想去拍她的脸，又像是怕碰碎了她。
工作人员和嘉宾们瞬间围了上来。
“没事吧？”
“医生！快叫医生！”
夏安然还在咳，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摇头。
顾宸跪在她身边，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他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复杂得惊人，有未褪的恐慌，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一种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浓烈到极致的情感。
导演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没事吧？安然？顾宸？这……这真是意外！深水区标识……”
顾宸猛地抬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向导演组的方向，那瞬间爆发出的戾气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猛地扯过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大毛巾，将瑟瑟发抖的夏安然严严实实地裹住，打横抱了起来！
“啊！”夏安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我带她去休息。”他的声音冷硬，不容置疑，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一片狼藉的泳池边。
留下身后一众人目瞪口呆，以及……
彻底爆掉的弹幕。
【！！！！！！我看到了什么？！】
【顾宸跳下去了！他几乎是秒跳下去的！】
【那表情……是害怕吧？绝对是害怕吧？！】
【抱起来了！公主抱！卧槽！】
【这反应……你说他俩不熟？鬼信啊！】
【顶流的高冷人设崩了？！】
【顾宸刚才看导演组那眼神好吓人……】
【妈的，我好像真的嗑到真的了？？？】
顾宸一路将夏安然抱回别墅，径直进了她的房间，用脚带上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毛巾滑落，露出她苍白却依旧精致的小脸，湿透的头发黏在脸颊脖颈，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他站在床边，胸口微微起伏，水珠从他发梢滴落，砸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两人一时无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和浓得化不开的湿漉漉的气息。
夏安然揪着胸前的毛巾，心脏还在狂跳，不知道是因为溺水，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失态的男人。
“……谢谢。”她哑着嗓子，低声道。
顾宸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深沉得像海，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过了好久，久到夏安然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才声音干涩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会游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几乎听不出的委屈和……后怕？
夏安然猛地抬起头，撞进他复杂的目光里。
为什么？
三年前，他们热恋的时候，有一次去海边，她也只是套着泳圈在浅水区扑腾，他笑着说要教她，她赖皮不肯学，窝在他怀里撒娇，说“有你在，我永远不怕水”。
原来他还记得。
记得她不会水。
记得……他们曾经那么好。
一股尖锐的酸楚直冲鼻腔。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老师，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顾宸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底那汹涌的情绪瞬间褪去，重新覆上冰冷的寒霜。
他下颌线绷紧，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是不熟。”
“医生马上到，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拉开门，大步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
夏安然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混着头发上滴下的池水，冰凉一片。
泳池意外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不仅在现场掀起了波澜，更是在网络上引爆了前所未有的舆论海啸。
#顾宸 英雄救美# 的词条以恐怖的速度蹿升至热搜第一，后面跟了一个鲜红的“爆”字。
各种角度的视频、动图全网疯传。
顾宸瞬间苍白的脸、毫不犹豫跳下水那迅猛的姿势、将人拖上岸后那失态的低吼、以及那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欲的公主抱……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反复解读。
【实锤了！这绝对不是普通同事的反应！】
【顾宸那眼神，分明是怕死了！他超爱！】
【楼上脑补过多吧？顶流善良不行？换谁都会救！】
【笑死，之前游戏环节对别的女嘉宾爱答不理，轮到夏安然就秒变救生员？】
【夏安然滚出来道谢！别蹭了！】
【只有我关心夏安然没事吧？看着吓坏了。】
【cp粉舞Nm呢！抱走宸宸！独美！】
【顶流粉丝急了急了，你们哥哥的反应可不像要独美的样子哦。】
【扒出来了！三年前顾宸还没出道时，和夏安然是一个公司的练习生！可能那时候就认识！】
【破案了！原来是旧识！难怪！】
【旧识？我看是旧情吧！】
舆论彻底两极分化。cp粉狂欢，唯粉暴怒，路人吃瓜，整个互联网乱成一锅粥。
节目组监控着舆论，又是头疼又是窃喜。头疼的是顾宸团队的施压，窃喜的是这热度简直空前绝后。
接下来的几天录制，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顾宸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高冷寡言的顶流，甚至比之前更冷，几乎不主动和任何女嘉宾交流，包括夏安然。
夏安然也乐得清静，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背景板角色。
只是，她总能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等她下意识去寻找时，却又消失不见。
那种无处不在的注视感，让她坐立难安。
节目流程还在继续。
真心话大冒险环节。
所有嘉宾围坐在地毯上，中间放着一个空酒瓶。
瓶口第一次转动，就精准地对准了顾宸。
抽到问题卡的是林薇，她眼睛一亮，带着点小女生的狡黠和期待，念出了卡片上的问题：“请问，顾老师，你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包括所有摄像机，都聚焦在顾宸身上。
夏安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垂下眼，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会怎么回答？
事业上的某个选择？或是其他……
顾宸沉默着。
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气氛几乎凝滞。
就在导演以为他会选择喝酒惩罚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眼。
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毫不避讳地，落在了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人身上。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录制棚，也传到了无数屏幕前的观众耳中。
“最后悔的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却又重如千钧。
“是三年前，在一个下雨天，弄丢了我最珍贵的宝贝。”
轰——
夏安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
他……他说什么？
弹幕彻底疯了，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整个屏幕。
【！！！我艹！！！这是我能听的吗？！】
【下雨天？宝贝？？？信息量巨大！！！】
【他在看夏安然！他绝对在看夏安然！】
【所以三年前真的有什么？！】
【最珍贵的宝贝……呜呜呜太好哭了！】
【顶流他承认了！他后悔了！】
【夏安然抬头啊！你看他一眼啊！】
【节目效果吧？剧本吧？我不信！】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其他嘉宾也面面相觑，表情震惊又微妙。
顾宸却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说完便垂下眼眸，端起桌上的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仿佛饮下的不是酒，而是积攒了三年的悔恨与痛楚。
游戏还在继续，但所有人的心思，显然都已经不在游戏本身了。
夏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个环节的。
她像个木偶一样坐在那里，耳边嗡嗡作响，世界里只剩下顾宸那句话，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盛满了她看不懂情绪的眼睛。
他后悔了？
为什么？
当初不告而别的人，不是他吗？
第四期，约会日。
节目组让男女嘉宾抽签决定约会对象和约会地点。
夏安然抽到的约会地点，是城西一家老旧的陶艺dIY工作室。
而她的约会对象……
是顾宸。
看着手里写着“顾宸”名字的卡片，夏安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节目组绝对是故意的！
当她拿着卡片，和同样面无表情的顾宸坐上节目组安排的车时，气氛降到了冰点。
司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直到车子停在那家熟悉的陶艺工作室门口，夏安然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
就是这里。
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那时他还没出道，她所在的团也糊得查无此人。两个没什么钱的小透明，最大的乐趣就是偷偷摸摸地压马路，寻找各种不花钱或者花钱少的约会方式。
这家陶艺工作室，是他们偶然发现的。价格便宜，环境安静，可以消磨一整个下午。
她记得那天，他笨手笨脚地拉胚，泥点溅到了脸上，她笑着伸手去帮他擦，结果自己的手也更脏了，两人笑作一团。
最后做出来的杯子歪歪扭扭，丑得别致。
他却郑重其事地捧在手里，说：“夏安然牌专属茶杯，以后我只用它喝水。”
后来……那个杯子呢？
大概早就被他丢进哪个垃圾堆了吧。
夏安然站在工作室门口，看着几乎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陈设，眼眶阵阵发酸。
“进去吧。”顾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率先走了进去。
老板似乎换了人，并没有认出他们。
和当年一样，系上围裙，坐在拉胚机前。
沉默地揉搓着陶土。
机器转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顾宸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此刻沾满了灰白的泥浆，放在陶土上，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疏笨拙。
夏安然沉默地看着，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青涩又认真的少年。
物是人非。
“还记得怎么做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混在机器的嗡嗡声里，有些模糊。
夏安然猛地回神，别开脸：“忘了。”
顾宸动作顿了顿，没再说话。
最终，他手里的陶土渐渐成型，依稀看得出是个杯子的形状。
只是依旧……不太好看。
和他现在顶流的身份，格格不入。
夏安然心里堵得难受，猛地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在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眶微红的自己，夏安然深吸一口气。
夏安然，冷静点。
他只是录节目。
那些话，那些举动，可能都只是节目效果。
别再自作多情了。
等她调整好情绪回去时，发现顾宸已经不在拉胚机前了。
他的那个丑杯子被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待晾干。
杯底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鬼使神差地，夏安然走过去，低头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