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炼心迷雾,踏上光洁如玉的石阶,萧寒陵与叶盛都感到心神一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前方的寺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梵唱钟鸣之声愈发清晰,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然而,灵山的考验,并未结束。
行不过百步,前方的景致骤然一变。石阶在此处豁然开朗,形成一片约莫百丈方圆的巨大平台。平台地面光滑如镜,隐约可见自身倒影。而平台的另一端,便是那散发着庄严气息的寺庙山门。
但吸引两人目光的,并非近在咫尺的山门,而是平台之上,那令人心悸的景象。
平台上空,并非空空如也。无数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呈现出淡金色泽的剑气,正在其中缓缓游弋!
这些剑气,形态各异:有的细如牛毛,无声无息;有的宽如门板,厚重凝实;有的弯曲如蛇,轨迹刁钻;有的笔直如枪,锋锐无匹……它们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整个平台上空每一寸空间,构成了一张立体而复杂的死亡之网!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剑气并非静止不动。它们在以不同的速度、不同的轨迹,不断地移动、交错、碰撞!速度有快有慢,快者如电光石火,慢者如老牛破车。整个平台,仿佛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立体剑刃迷宫!
“第二关,‘剑刃回廊’。”一个平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萧寒陵与叶盛转头望去,只见平台边缘,一株古松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月白僧衣、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他双手合十,面带微笑,眼神清澈而深邃。
“此关,考较的是身法、眼力、与对时机的把握。”年轻僧人缓缓道,“两位施主需穿过这片剑刃回廊,抵达对面山门。期间,不可击散或触碰任何一道剑气。一旦触碰,便算失败,需退出重来。若强行击散剑气,则会引发整座剑阵的反噬,威力堪比九品巅峰的全力一击。”
年轻僧人的语气虽然平和,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萧寒陵与叶盛心中一凛。
不可触碰!不可击散!只能凭借身法闪避!而且……这剑气的数量与密度,未免也太恐怖了!尤其是那些速度快到极致的细小剑气,几乎封死了所有看似可行的路径!
“多谢大师提点。”萧寒陵拱手道,“不知可有时间限制?”
“并无。”年轻僧人微微一笑,“灵山考验,重质不重量。只要能平安通过,无论耗时多久,皆可。”
说罢,他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站在树下,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萧寒陵与叶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我先行试探。”叶盛沉声道。他是剑客,对剑气更为敏感,身法也以诡秘迅捷见长。
萧寒陵点了点头:“小心。注意剑气之间的联动。”
叶盛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他并没有立刻冲入剑阵,而是站在边缘,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剑气的运行轨迹。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炷香……
叶盛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剑阵实在太复杂了!剑气的运行,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某种玄妙的阵法至理。快慢交错,虚实相生,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循!而且,那些缓慢的剑气,往往占据了关键的节点,看似容易躲避,实则一旦靠近,就会引动周围数道急速剑气的合围!
“找不到完美的安全路径。”叶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只能见机行事,凭反应硬闯了。”
“无妨。”萧寒陵平静地道,“既是考验,必留一线生机。或许,关键并不在于‘看’,而在于‘感’。”他回想起通过迷雾阵的经历,心中** 有所明悟。
叶盛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他身形一动,如同一道淡淡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剑刃回廊之中!
就在他踏入的刹那!
“咻——!”
一道原本慢悠悠飘荡的宽大剑气,仿佛被触动了机关一般,速度骤然暴增!如同一面金色的墙壁,朝着叶盛碾压而来!同时,左右两侧,七八道细如发丝的急速剑气,也从刁钻的角度激射而至,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危险!
叶盛瞳孔骤缩!但他临危不乱!脚下步伐诡异一错,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仰倒,几乎贴着了地面!那宽大剑气带着凌厉的劲风,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而那几道细丝剑气,也被他间不容发地扭身避开!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叶盛的闯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整个剑刃回廊仿佛活了过来!无数剑气的速度和轨迹,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快慢转换更加频繁,攻击也更加密集和诡异!
“嗤啦!”
尽管叶盛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剑气的缝隙中穿梭,但一道极其隐蔽的、从斜后方突然加速的弧形剑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皮外伤!但这意味着,他已经触碰到了剑气!按照规矩,本该算失败!
然而,那年轻僧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未出声阻止。似乎,只要不是被剑气直接击中要害或者被逼退出来,些许擦伤,并不算真正的“触碰”失败。
叶盛心中一凛,更加专注。他将对萧寒陵的忠诚与守护之念,融入身法之中,每一次闪转腾挪,都力求精准到毫厘!他的“寂灭龙骨剑”虽未出鞘,但剑意却已弥漫周身,帮助他更好地感知剑气的锋芒与轨迹。
另一边,萧寒陵也动了。
他并没有像叶盛那样急于突进。他站在回廊边缘,再次闭上了眼睛。《无垢观》心法全力运转,灵台一片空明。
他放弃了用眼睛去捕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气轨迹,而是将心神沉浸到这片空间的“流”之中。
他感受到了!那些剑气,并非死物!它们每一道,都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意”!有的凌厉,有的厚重,有的诡诈,有的堂皇……而整个剑阵,更是有着一个统一的、宏大的“势”在主导着一切!
这个“势”,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一种磨练!一种对身法、反应、乃至心境的极致锤炼!
“原来……如此。”萧寒陵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一步踏出,并非走向看似安全的空隙,而是……迎着一道看似缓慢、却蕴含着磅礴大势的厚重剑气走去!
就在剑气即将临体的刹那,他的身体如同柳絮般轻轻一旋,仿佛早已计算好了一般,恰好从那道厚重剑气与另一道急速剑气的夹缝中滑了过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
他不再去刻意寻找“路”,而是……融入这片剑势之中!顺应剑气的流动,如同水中的游鱼,顺着水流自然前行!
他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悠闲。但每一步踏出,每一次转身,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所有袭来的剑气!那些看似险象环生的攻击,往往在最后关头,与他擦身而过,连他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年轻僧人看到萧寒陵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与赞赏。
叶盛那边,虽然身法迅捷,反应惊人,但身上已然多出了三四道浅浅的血痕,显得有些狼狈。而萧寒陵……至今白衣如雪,片叶不沾身!
两者对比,高下立判!
并非叶盛不如萧寒陵,而是两人应对的方式不同。叶盛凭借的是超绝的个人能力在“破阵”,而萧寒陵则是在“合阵”!后者无疑更加高明,也更加省力!
一炷香后。
“唰!”
叶盛的身影,有些踉跄地从密集的剑气网中穿出,落在了平台另一端。他喘着粗气,身上多了七八道血痕,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经过这番极致压榨的闪避,他感觉自己的身法似乎又有了一些精进!
几乎在同一时间。
萧寒陵也一步踏出了剑刃回廊。他气息平稳,面色如常,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仿佛刚才穿过的,并非是凶险万分的绝地,而是一段寻常的林间小路。
年轻僧人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双手合十,微笑道:“恭喜两位施主,通过第二关‘剑刃回廊’。尤其是这位萧施主,已得‘顺势而为’、‘庖丁解牛’之妙谛,佩服。”
“大师过奖。”萧寒陵谦逊道,“侥幸有所感悟而已。”
“非是侥幸。”年轻僧人摇头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破此关真意,乃大智慧、大机缘。”他顿了顿,侧身让开道路,指向那近在咫尺的寺庙山门:“前方,便是最后一关。也是……山主清修之所。两位,请。”
萧寒陵与叶盛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之色。
最后一关!老刘的断剑,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