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浪将她们狠狠推向前方的刹那,赤月单膝砸入地面,焚寂剑脊猛然下压,血炎顺着锁纹炸开一圈暗金涟漪。那股牵引力如活物般扭动,试图撕开她的握势。
凰云旋身反手,星盘嵌入虚空,银光如钉扎进地面,借反冲之力将身形稳住。她未抬头,指尖已在盘面疾划三道逆频符,魂力织网瞬间撑开半丈屏障。
四周骤然死寂。
百万命锁垂落如雨,每一把都悬在虚空中,锁芯燃着微弱魂火,红得像是凝固的血滴。低语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在骨髓里响起——
“……回来……”
“……别走……”
“……孩子……”
赤月猛地按住心口。不是疼,是胀。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苏醒,撞着肋骨要破体而出。她瞳孔收缩,视线穿透层层叠叠的命锁,死死盯住中央那把赤红色的锁。
它在动。
轻微震颤,如同心跳。
“我听见了。”她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凰云侧目:“什么?”
“他们在叫我。”赤月抬手,指尖指向中央命锁,“不是幻术。是真实的。”
凰云眉心一跳,立刻调转星盘频率,启动魂频侦测。银光扫过命锁群,数据流如星河倒灌,在她识海中飞速重组。片刻后,她冷声道:“声波频率紊乱,无规律可循,属于典型的精神诱导场。你经脉中的血炎正在共振,这是黑潮在利用你的执念。”
“那就测它的源头。”赤月不退半步,“若它是假的,为什么只对我开口?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字——‘孩子’?”
凰云指尖一顿。
她没说话,只是将星盘转向赤月父母留下的命锁印记方向。两缕赤色微光仍在波动,与中央那把命锁之间,隐约有极细的光丝相连。
频率开始同步。
“不可能……”凰云低声,“命锁一旦断裂,无法自主回应。除非……”
“除非它们本来就没断。”赤月一步步向前,“他们被囚在这里,一直都在。”
凰云一把扣住她手腕:“停下。你现在的感知已经被情绪干扰。刚才那一推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让我们进来,然后让你崩溃。”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我?”赤月反问,“为什么不封住我的神识?为什么要让我听见他们的声音?”
凰云语塞。
就在此时,中央命锁忽然剧烈震颤,一声极轻的呼唤穿透所有杂音——
“……月儿……”
赤月呼吸一滞。
她猛地挣脱凰云的手,向前踏出一步。血炎自足底蔓延,烧灼着地面锁纹,发出刺耳的滋响。
“你疯了!”凰云厉声喝道,“你现在靠近,等于主动接入命锁共鸣网!一旦被拉入集体执念场,魂核会被同化!”
“那就同化。”赤月回头,眼神亮得骇人,“如果那是我的父母,我宁愿被同化。如果那不是,我也要亲手确认。”
凰云盯着她看了三息,忽然冷笑:“好。你要试,我陪你试。”
她松开星盘,任其悬浮半空,双手结印,魂力如潮涌出。银光铺展成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星辰幻界·简化·净化领域」。
一层薄纱般的光幕落下,隔绝八成低语。但仍有几缕穿透,直刺识海。
“……对不起……没能护住你……”
赤月浑身一震,膝盖几乎跪下。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强行稳住意识。
凰云察觉到她命锁同调反馈的情绪——不是恐惧,不是愤怒,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悲恸。
她立刻切换星盘模式,魂频侦测聚焦中央命锁。数据浮现:声波携带原始魂印,匹配度高达九成七。
“这不可能……”她喃喃,“魂印不会伪造,除非……”
“除非他们真的还活着一部分。”赤月声音发颤,“哪怕只剩一丝残念,也还在等我。”
凰云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记得你第一次见焚寂剑是什么时候?”
赤月一怔:“古战场,我七岁。”
“那时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没有。”
“那你现在听到的,为什么不是七岁时的声音,而是……父母的?”
赤月瞳孔微缩。
凰云逼近一步:“你体内的毒痕刚被激活,黑潮核心对你产生应答。你确定这不是某种精神污染的开端?”
“如果是污染,为什么它只唤我‘孩子’?”赤月死死盯着她,“为什么它知道这个词?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叫我。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曾经也是别人的孩子。”
凰云喉头一紧。
她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词。
星盘上的数据仍在跳动。中央命锁的魂火亮度提升了三成,且每一次跳动,都与赤月的心跳同步。
这不是幻术。
至少,不完全是。
“我可以进去。”赤月忽然说,“用血炎做锚,切断外部干扰。你用星盘锁定我的魂核频率,一旦我失控,你就斩断连接。”
“你会死。”凰云冷冷道。
“我不进去,也会死。”赤月抬起左手,衣袖滑落,毒痕边缘的裂纹中,黑光游走如蛇,“它在苏醒。而这里,是唯一能解释一切的地方。”
凰云看着她,许久,终于点头。
“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无论看到什么,不准替我挡伤,不准用自毁术,不准一个人往前冲。”凰云一字一句,“你要活着出来。否则,我立刻引爆命锁同调,拉着你一起碎魂。”
赤月笑了。
那笑容极轻,却让凰云心头一颤。
“成交。”
她转身,焚寂剑尖点地,血炎如瀑倾泻。她一步步走向中央命锁,每一步,脚下的锁纹都被烧成灰烬。
凰云站在原地,星盘高举,魂力全开。她锁定赤月的每一寸经脉,每一缕战意,每一个心跳。
就在赤月即将触碰到中央命锁的瞬间——
那把赤红命锁突然剧烈震颤,锁身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