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璠的到来让豫章城内的气氛更加微妙。这位洪州少壮派领袖表面上说是来商议军务,实则带着审视的目光观察着城内的一切。从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到校场上新兵的操练,从粮仓的储备到军械的分配,他都看得格外仔细。
刘将军治军有方,令人钦佩。陈璠站在城头,望着正在赣江上巡逻的战船,短短时日,豫章防务已然焕然一新。
刘澈淡然回应:陈将军过奖。强敌压境,不得不尔。
两人并肩巡视城防。陈璠注意到,城墙上的守军虽然不少是新募的士兵,但队列整齐,令行禁止。更令他惊讶的是,城内的三湖之间正在开挖水道,民夫们干得热火朝天。
这是...陈璠疑惑地问。
未雨绸缪。刘澈简短解释,若战事不利,可凭借水系周旋。
陈璠暗自心惊。这位北来客将不仅善战,更善谋。他想起彭彦章的警告,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当晚,陈璠在驿馆召见监军钟彦祥。年轻的监军显得忧心忡忡:陈将军,刘澈这些日子大肆扩军,如今已有两千余人。更兼其深得军心,恐...
恐什么?陈璠挑眉。
钟彦祥压低声音:恐成第二个钟延规啊!
陈璠沉默片刻,缓缓道:眼下大敌当前,还需倚重刘澈。你且好生配合,其他的...我自有主张。
就在陈璠抵达豫章的第三日,周本终于出手了。淮南水师三十艘战船突然出现在赣江口,直逼豫章而来。同时,探马来报,周本亲率一万步骑从陆路向豫章推进。
军情紧急,刘澈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周本这是要水陆并进,一举拿下豫章。张虔裕指着沙盘,水师顺赣江而下,步骑沿江推进,形成钳形攻势。
李嵩补充道:我军虽已扩至两千,但新兵尚未训练成熟,难以与淮南精锐正面抗衡。
众将议论纷纷,大多主张固守待援。陈璠坐在一旁,静静观察着刘澈的反应。
固守?刘澈突然开口,若是固守,正合周本心意。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赣江的一处弯道:周本水陆并进,看似势大,实则犯了兵家大忌。
将军的意思是?张虔裕疑惑道。
水师顺流而下,步骑沿江推进,二者速度不一,必然脱节。刘澈目光锐利,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时间差。
他详细部署:虔裕,你率五百精锐,多带弓弩,埋伏在此处高地。待淮南水师经过时,以火箭攻击。
李嵩,你带三百人,在赣江狭窄处沉船设障,延缓水师速度。
刘金,你领七百新兵守城,多备滚木擂石。
陈璠忍不住问:那陆路的淮南步骑如何应对?
刘澈微微一笑:自有应对之策。
次日拂晓,战斗打响。淮南水师果然如刘澈所料,率先抵达豫章城外。三十艘战船在江面排开,声势浩大。
就在水师准备攻城时,张虔裕的伏兵突然杀出。火箭如雨点般落下,江面上顿时火光冲天。更致命的是,李嵩提前沉船设障,使得淮南战船进退两难。
水师统领见势不妙,急令后撤。但为时已晚,十余艘战船已经陷入火海。
与此同时,周本亲率的步骑也遇到了麻烦。刘澈早就在沿途设下重重陷阱,又是挖陷坑,又是布铁蒺藜,推进速度大减。
等到周本主力终于抵达豫章城下时,水师已经败退。城头上旌旗招展,守军严阵以待。
刘澈...周本望着豫章城头,眼神复杂,果然名不虚传。
副将请示:将军,是否强攻?
周本沉吟良久,缓缓摇头:敌军士气正盛,城池坚固,强攻损失太大。传令,退兵三十里扎营。
消息传到豫章城内,一片欢腾。张虔裕兴奋地说:将军神机妙算,周本也不过如此!
刘澈却面无喜色:周本老谋深算,不会轻易放弃。退兵三十里,是在等待时机。
他转向陈璠:陈将军,现在你可以回洪州复命了。告诉钟节度使,豫章暂时无忧,但需要更多支援。
陈璠深深看了刘澈一眼:刘将军放心,陈某必当如实禀报。
送走陈璠后,李嵩忧心道:将军,周本虽退,危机未解啊。
说得不错。刘澈望向东北方向,现在,该是危全讽出场的时候了。
当夜,派往抚州的细作带回消息:危全讽已经出兵五千,直扑江州。
刘澈终于露出笑容,这下,该周本头疼了。
正如刘澈所料,消息传到周本大营,这位老将也坐不住了。江州是淮南军的重要补给基地,若是被危全讽拿下,后果不堪设想。
刘澈...危全讽...周本喃喃自语,好一招围魏救赵。
副将急问: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
周本长叹一声:传令,明日拔营,回师江州。
至此,豫章之围暂解。但刘澈知道,这场江西乱局,才刚刚开始。经此一役,他这位豫章兵马使,已经真正在江西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