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刮过营帐,我站在监牢区外的高台上,手按剑柄。士兵甲带着十名精锐在牢房四周布防,弓弩手藏在暗处,绊马索贴地拉好。我没有回主帐休息,斥候刚回报三条联络路径打通,但我不能松懈。敌人不会坐视审判来临。
我盯着牢门,脑子里想着那三条未登记的联络道。猎道、河床、右侧山道——每一条都只能由指定的人走。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外面的探子,是里面这个等死的人。先锋官还活着,就有人想救他。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副将低声说:“轮值守卫已换过一次,没人靠近。”
我点头,没说话。
月亮升到中天时,屋顶瓦片突然碎裂。一道黑影从破口跃下,落地无声。他手里握着短刃,直冲铁栅。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立刻拔刀迎上,却被他反手甩出两枚毒镖。两人倒地抽搐,其余人却纹丝不动。他们戴着防毒面巾,是我半个时辰前下的命令。
刺客动作一顿。
我吹响铜哨,四角埋伏的士兵同时冲出。他转身想逃,我已经从高台跃下,拔剑拦在他面前。
他穿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冷得像刀。我没开口,直接出剑。他用短刃格挡,退了半步。这一交手我就知道,这人练过军中技法,不是普通江湖人。
我们对劈三招,他忽然变向扑向牢门。原来目标正是劫人。
“放箭!”我大喝。
弓弦响动,数支利矢钉入地面,封住他的去路。他又退回来,背靠墙角。副将带人围上,把出口全堵死了。
牢里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先锋官正扒着栏杆往外看,脸上先是惊喜,接着变成焦急。他以为来的是自己人。
我转头对着牢房方向大声说:“你的人来了,可惜来错了地方。”
话音未落,刺客突然甩出一把烟粉。我早有准备,侧身闪开,同时下令:“封门!别让他出去!”
烟雾腾起,几支火把被熏灭。守卫们屏住呼吸,守住各条通道。刺客借机冲向院墙,翻身上墙头。就在他跃起的瞬间,一支箭射中他的左肩。他闷哼一声,摔了下来。
副将带人立刻围上去。
我提剑走近。
他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摸向嘴边。我抢上前一步,一脚踩住他手腕。他抬头看我,眼里满是恨意。
“谁派你来的?”我问。
他不答,嘴角忽然流出黑血。
我知道不好,伸手去抓他下巴,已经晚了。他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身体抽了几下,不动了。
我蹲下检查他的脸,手指扯开他衣领。内衬缝线不对劲,拆开一看,藏着一块小布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名:西岭七号仓。没有署名,也没有印章。
“查他全身,所有暗袋都翻出来。”我对副将说,“衣服、靴子、兵器,一样不留。”
副将应声去办。
我站起身,看向牢房。
先锋官还站在那里,双手抓着铁栏,整个人像是僵住了。刚才那一幕他全看到了。他原本以为能活,以为会有人救他出去。可现在,来的人死了,他自己连喊都没喊一声。
我走过去,站在他对面。
“你看见了。”我说,“他们不是来救你,是来确认你还值不值得救。结果你让他们失望了。”
他嘴唇抖了一下,没说话。
我又说:“你以为背后有人撑腰,其实你早就被放弃了。从你第一次陷害我的时候,你就成了弃子。”
他突然吼了一声:“不可能!他们答应过我——”
“答应你什么?”我打断他,“升官?保命?还是让你当节度使?可你现在连审都不用审了。你已经没用了。”
他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靠着土墙滑坐在地。头低着,肩膀在抖。
我不再看他。
转身走出牢区,外面风更大了。士兵正在清理尸体,刺客的武器被收走,毒镖也一一捡起。我让副将派人连夜送去军医处验毒,同时加派两队巡哨,围绕监牢外围来回走动。
“不能再出事。”我说,“明天一早就要押他去大帐受审,必须保证人还在。”
副将点头:“我已经换了双岗制,每班六人,交接时间误差不超过五息。”
我看了看天色。离寅时还有两个时辰。
这个时候最易松懈,也是敌人最爱动手的时候。我不能走。
我让士兵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监牢门口。剑放在腿上,手一直搭在剑柄上。
副将劝我进屋等,我说不用。
只要这个人还活着,我就得看着。
一刻钟后,亲卫跑来报告,刺客的靴底夹层里发现一张烧剩的纸角,上面有个模糊的印迹,像是某种私印的残痕。军师看过后说,类似宫中某些内侍用的签押样式,但无法确认来源。
我听完没说话,把纸角收进怀里。
又过了半个时辰,北谷方向传来一声鹰啼。那是我们约定的信号,表示外围一切正常。
我松了口气,但手没离开剑。
这时,士兵甲从暗处走出来,低声说:“将军,刚才我去看了那个西岭七号仓的位置,地图上标的是废弃粮囤,但最近有人进出的痕迹。”
我抬头看他。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您和刺客交手的时候,我绕过去看了一眼。地上有新脚印,通向林子深处。”
我站起来。
“叫两个人,跟我去一趟。”
副将拦住我:“现在太危险,您不能亲自去。”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我说,“刺客死了,但他留下的线索不能断。”
我留下副将继续守牢,自己带了三名亲卫,跟着士兵甲往北谷西侧走。
路上没人说话。
快到七号仓时,我们在林边停下。月光照在空地上,能看到几行脚印通向仓门。门虚掩着,里面黑着。
我做了个手势,三人散开包抄。
我慢慢靠近门口,手按剑柄。
一脚踢开门。
屋里没人。
但地上有一堆灰烬,还没冷透。旁边躺着半截烧剩下的竹筒,上面依稀能看出几个字:……令至……即……焚……
我蹲下捡起来,翻看了一遍。
这不是军中用的密令格式。更像是私下传递的手令。
我把它塞进怀里。
刚站起身,身后树林里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不像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