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醒来后,又养了半个月才彻底缓过劲来。这日天气晴好,她在灵园里慢慢走着,感受着体内灵力的细微流动,虽然修为恢复得极慢,但那种与天地交融的清晰感却与日俱增。
“皇额娘!”灵汐从月洞门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纸鸢,“姐姐给我做的!说等您好了,咱们一起去放!”
清仪笑着接过来看,纸鸢是蝴蝶样式,画工虽稚嫩却生动:“画得真好。”
“姐姐说,这是照着灵园里最美的蝴蝶画的。”灵汐凑近了小声说,“皇额娘,您是不是全好啦?”
“全好了。”清仪摸摸女儿的头,“汐汐最近有没有好好练琴?”
“有!大哥还夸我进步了呢!”
正说着,弘晖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份奏折,脸上带着笑。
“皇额娘,”他行了个礼,“边疆捷报,准噶尔部递了降表,愿永世称臣。”
清仪接过奏折扫了一眼,内容很详尽,自圣山邪源被除,准噶尔那边没了萨满邪术支持,军心涣散,连吃几场败仗后终于撑不住了。
“你皇阿玛知道了?”
“正看着呢,”弘晖笑道,“儿臣刚才从养心殿过来,皇阿玛心情很好,说这下西北至少能安稳二十年。”
清仪点点头,她知道胤禛前世为西北战事耗费了多少心力,这一世能这样顺利解决,确实是好事。
“对了,”弘晖又说,“皇阿玛让儿臣问问您,下月想去南苑围场散散心,您觉得如何?”
“围场?”清仪想了想,“也好,孩子们也该出去走走了。”
养心殿里,胤禛确实心情不错,他放下准噶尔的降表,又拿起另一份奏折,是江南巡抚报上来的秋税收支,摊丁入亩推行三年,国库一年比一年充盈,今年光是江南一地的税银就比往年多了三成。
“皇上,”张廷玉在下首禀报,“河南、山东也都报了丰收,粮仓充盈,按您的新规,各地常平仓存粮已够当地百姓支用一年有余。”
胤禛嗯了一声,指尖在奏折上轻点,这些事前世他也做过,但那时推行得艰难,阻力重重,这一世……他抬眼望向窗外坤宁宫的方向,这一世有清仪在,很多事都顺遂多了。
“张廷玉,”他忽然开口,“你说,这世上真有祥瑞吗?”
张廷玉愣了愣,谨慎回道:“臣以为,国泰民安便是最大的祥瑞。”
胤禛笑了:“说得好。”
正说着,苏培盛捧着几份奏折进来:“皇上,这几份都是报祥瑞的,山西报嘉禾双穗,直隶报河清三日,湖广还说见了白鹿……”
胤禛接过来随意翻了翻,嘴角微扬,这些祥瑞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觉得这是祥瑞,朝臣觉得这是祥瑞,那它就是祥瑞。
“都收着吧,”他把奏折搁到一边,“传朕旨意,今岁秋赋再减一成。”
“皇上?”张廷玉有些诧异,国库虽充盈,但减赋是大事。
“百姓富足了,江山才能稳固。”胤禛站起身,走到窗前,“这些祥瑞,不就是百姓对太平盛世的期盼么?朕总不能辜负了这份期盼。”
张廷玉深深一揖:“皇上圣明。”
晚膳时,一家人在坤宁宫用饭,灵韵叽叽喳喳说着她医馆的事:“那个老婆婆吃了我的药,咳嗽好多了,非要给我塞鸡蛋,我说不要,她差点给我跪下。”
“然后呢?”清仪笑着问。
“然后我就收了一个,”灵韵眨眨眼,“但转头让医馆的伙计买了十斤米给她送去了,皇额娘您说过,行善要不留痕迹嘛。”
弘晖也说起朝堂上的事:“今日几位老臣还在争论火耗归公的事,说底下官员俸禄还是太低。皇阿玛当场让户部算了笔账,如今养廉银发下去,一个知县的年收入比从前多了两倍不止,那几个老臣就没话说了。”
胤禛给清仪夹了块鱼肉,淡淡道:“有些人是真糊涂,有些人是装糊涂,不过无妨,事实摆在那儿,装糊涂的早晚也得醒。”
清仪听着,心里慢慢泛起一种奇妙的感应。那是一种很温和、很绵长的力量,像春日细雨,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灵台,不是功德之力那种澎湃的感觉,更像是万千百姓安居乐业后,自然发散的祥和愿力,她放下筷子,闭目细感。
“皇额娘?”灵韵担心地问。
“没事,”清仪睁开眼,眼里有光,“就是觉得心里很踏实。”
胤禛看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饭后孩子们各自回去,清仪和胤禛在灵园散步。
“感觉到了?”胤禛问。
“嗯,”清仪点头,“很温和,但源源不绝,这是天下太平带来的愿力?”
“应该是。”胤禛停下脚步,看着满园秋色,“朕前世也想过开创盛世,但那时总觉得孤军奋战,这一世不一样,清仪,这盛世,有你一半功劳。”
清仪笑了:“我不过是做了些小事。”
“不小。”胤禛认真地看着她,“你救疫、布阵、除邪,哪一件不是护佑苍生的大事?百姓虽不知是你做的,但这份功德,天地记得。”
这话说得很轻,却重重落在清仪心里,她忽然想起刚穿越来时的心态,只想蹭龙气修炼,早日离开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可现在,她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看着灵园里孩子们留下的痕迹,心里某处柔软得不像话。
“胤禛,”她轻声说,“我觉得,我可能走不了了。”
胤禛心头一震:“什么?”
“不是那个意思,”清仪笑了,“我是说我不想走了,这个世界,这个家,还有你,我都舍不得了。”
夜风吹过,园中桂花香扑鼻,胤禛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那就别走,朕在这儿,孩子们在这儿,你的道场也在这儿。”
清仪靠在他肩上,感受着那股温和的愿力丝丝缕缕汇聚而来,修为恢复得虽慢,但这种被天地认可、被万民滋养的感觉,比单纯的灵力增长更让她心安。
“对了,”胤禛忽然想起什么,“今日有御史上了折子,说各地祥瑞频现,是朕德政感动天地。”
清仪挑眉:“你怎么回的?”
“朕说,祥瑞不是给朕看的,是给百姓看的。”胤禛笑了,“只要百姓觉得日子有盼头,那就是真的祥瑞。”
“这话说得好。”清仪抬头看他,“不过有些祥瑞可能是真的。”
“嗯?”
“比如嘉禾双穗,”清仪想了想,“若风调雨顺,地气调和,禾苗长得好些也是常理,至于白鹿,灵气充裕之地,兽类生灵智也不奇怪。”
胤禛恍然:“所以你布的阵法,不仅护着皇宫,也惠及了京城周边?”
“阵法引动地脉,灵气流转,总会有些外溢。”清仪笑道,“不过范围有限,顶多让京郊的庄稼长得好些罢了。”
“那也够了。”胤禛握紧她的手,“清仪,朕有时觉得,这一世像做梦一样,前世求而不得的,这一世都有了。”
清仪没说话,只是更靠近他怀里,是啊,她也觉得像梦,一个修仙者,一个重生帝王,居然在这深宫里,把日子过成了寻常夫妻的模样。
远处传来打更声,胤禛牵起她的手,“回吧,夜深了。”两人并肩往回走,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依偎在一起。
寝殿里烛火温暖,清仪临睡前又内视了一番,丹田里的金丹依旧暗淡,但周围缭绕的功德金光却比从前凝实了些,那些温和的愿力像溪流般缓缓注入,虽然慢,却持续不断。
照这个速度,也许三五年就能恢复大半修为,而且经过这次功德淬炼,她的道基似乎更加稳固了。
“想什么呢?”胤禛从背后拥住她。
“想以后,”清仪闭上眼睛,“想咱们的大清,会是什么模样。”
“会是个盛世。”胤禛在她耳边低声说,“有明君,有贤后,有能干的太子,有各有所长的皇子公主,史书上会记下这一笔的。”
清仪笑了:“那你可得勤政些,别辜负了这盛世。”
“有你在旁边看着,朕敢不勤政?”胤禛也笑。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渐渐安静下来,清仪听着胤禛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灵力,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