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里静得可怕，清仪站在深渊边缘，仰头研究着破损的封印法阵。胤禛在她身旁，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侍卫们按照命令分散警戒，但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深渊下传来的压迫感太强了，像有只手攥着心脏，越收越紧。
“需要我做什么？”胤禛低声问。
清仪正要开口，深渊下的咆哮声突然停了，那戛然而止的寂静，比咆哮更让人心悸，紧接着，破损的封印缺口处，浓稠的黑气如沸水般翻涌而出，这回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大股大股地喷发，在空中迅速凝聚。
“退后！”清仪厉喝，同时将胤禛往后一拉。侍卫们反应极快，迅速收缩阵型护在帝后身前，可下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黑气凝聚成一个庞大的、不断扭曲的阴影，高逾三丈，隐约能看出类人的轮廓，却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里面燃烧着暗红的火光。
那黑影看向清仪和胤禛的方向，没有声音，但所有人脑子里同时炸开尖锐的刺痛！那是一种无声的尖啸，直接冲击神魂，几个修为较弱的侍卫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昏死过去，其余人也面色惨白，勉强支撑。
胤禛只觉得胸口一窒，体内龙气应激而起，在周身形成一层淡金色的微光，将精神冲击隔绝在外。他侧头看向清仪，见她闭着眼，眉心泛起柔和的青光，化作无形屏障护住两人身周丈许范围。
“清仪？”他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清仪睁开眼，神色凝重，“它在用意念冲击，小心，它在试图和我们沟通。”
话音未落，杂乱破碎的意念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血，新鲜的血。”
“魂，美味的魂。”
“力量……龙气……灵力……给我……”
“自由，我要自由，”
“吞噬，把你们都吞噬。”
那些意念贪婪、暴戾、混乱，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尤其是对清仪身上的灵力波动和胤禛的龙气，表现出近乎癫狂的渴求，以及同样强烈的憎恶。
“它认得我们。”清仪的声音在胤禛脑中响起，她用了传音术，“或者说，认得天人和人王的气息。”
胤禛定了定神，尝试着将意念集中：“你就是被封印在此的大恶？”
黑影剧烈扭曲起来，传递回的意念更加混乱：“封印，可恨的封印，千年囚禁，痛。”
“是你蛊惑那些巫师进行血祭？”胤禛继续问。
“血……魂，解开束缚……更多……需要更多……”黑影的意念中透着狡诈，“他们自愿奉献，为了力量。”
清仪忽然开口，这次是直接出声，声音清越，在冰窟中回荡：“以生灵为祭，换取邪力，此乃逆天之行，你被封印于此，是罪有应得。”
黑影看向她，暗红的眼窝火光暴涨，一股更强烈的憎恶涌来：“天人，又是天人，该死的天人，和那些伪善者一样，禁锢镇压，凭什么？”
“凭你祸乱苍生。”清仪平静道，“千年前如此，千年后还想重蹈覆辙？”
“弱肉强食，天地法则。”黑影的意念变得狂躁，“我强，就该主宰你们，不过是食物，龙气，灵力，吞了你们，我就能破封。”
它不再交流，黑影猛地膨胀，伸出两只由黑气凝结的巨爪，一左一右抓向胤禛和清仪！
“护驾！”侍卫统领暴喝，带着还能动的侍卫挥刀上前。
刀锋斩在黑爪上，却如砍中虚空，毫无着力，黑爪顺势一扫，几名侍卫被扫飞出去，撞在冰壁上，鲜血染红冰面。
“退下！这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胤禛厉声道。
他踏步上前，将清仪护在身后，体内龙气全力运转，周身金光大盛，那黑爪触到金光，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缩了回去，黑影发出无声的愤怒尖啸，整个冰窟都在震颤。
清仪这时动了，她双手结印，浩然剑自怀中飞出，悬于身前，剑身金光流转，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金色长虹，直射黑影！
金光所过之处，黑气如雪遇烈阳，迅速消融，黑影胸口被贯穿一个大洞，发出凄厉的意念惨叫，但下一刻，周围的黑气翻滚着涌来，迅速填补了破洞。黑影的身形虽然缩小了一圈，却依然凝实。
“它能吸收这里的邪气修复自身。”清仪蹙眉，“这冰窟里积攒了千年的邪气，是它的力量源泉。”
“那就斩到它来不及修复！”胤禛沉声道。
他忽然握住清仪的手，清仪一怔，随即感觉到一股温厚磅礴的力量从胤禛掌心传来，是他的龙气，精纯而浩荡。
“你……”清仪想说什么。
“别废话。”胤禛盯着黑影，眼神锐利，“你的灵力损耗太大，用朕的龙气，既然千年前是人王与天人联手封印，今日也该如此。”
清仪心头一暖，不再推辞，她引导着胤禛渡来的龙气，与自身灵力融合，注入浩然剑，剑身金光再盛，隐隐有龙形虚影缠绕剑身！
黑影似乎感应到威胁，发出更加狂躁的意念：“龙气灵力交融，可恶，可恨，当年就是这样被封印。”
它不再试探，整个黑影化作滔天黑浪，铺天盖地压来！
“小心！”清仪御剑再斩，金光如匹练，在黑浪中撕开一道缺口，但黑浪太庞大了，缺口瞬间被填补。冰窟内邪气沸腾，温度骤降，冰壁上凝结出厚厚的黑色冰霜。
胤禛忽然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他张口发出一声怒喝！那喝声并不震耳，却蕴含着帝王威严与龙气精粹，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音波，层层荡开，所过之处，黑气翻滚退避，冰壁上的黑霜寸寸碎裂，黑影凝聚的身形剧烈扭曲，暗红眼窝的火光都暗淡了几分。
“就是现在！”胤禛喝道。
清仪心领神会，浩然剑凌空飞起，剑尖朝下，悬于黑影上方，她双手飞快结印，胤禛则持续将龙气渡入她体内。剑身金光凝聚到极致，最终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轰然落下！
光柱将黑影完全笼罩。
这一次，黑气的修复速度跟不上消融的速度，黑影在金光中翻滚、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淡化，但就在即将溃散之际，它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黑丝，四散逃逸，没入冰壁和深渊之中。
金光渐散，浩然剑飞回清仪手中，剑身光芒黯淡了许多，清仪脸色发白，身形晃了晃，被胤禛及时扶住。
“怎么样？”胤禛急问。
“耗力过度。”清仪靠在他肩上，喘了口气，“那东西没死，它散入冰窟各处，随时可能再聚。”
胤禛环顾四周，冰窟里黑气淡了许多，但那种阴冷的压迫感依然存在，深渊下的咆哮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加愤怒、更加狂躁。几个昏迷的侍卫被同伴救醒，众人重新集结，但人人带伤，神色疲惫。
“先退出去休整。”胤禛当机立断，“你需要恢复，那邪物既然怕我们的龙气与灵力交融，等恢复好了再来对付它。”
清仪点头，却忍不住望向封印法阵的破损处：“可封印……”
“修补封印也不急在这一时。”胤禛扶着她往外走，“若我们状态不佳，反而可能被它趁虚而入，先退，从长计议。”
一行人搀扶着退出冰窟，外头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天色将晚，夕阳给雪原镀上一层金红，清仪回头看了眼那个不起眼的洞口，心中沉重。
千年前的封印，千年的邪物，这一战，才刚刚开始，而冰窟深处，散入各处的黑气正悄悄重新汇聚。深渊下的咆哮，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