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下班了,还是回家躺着舒服。”
周正的话音未落,王携的脚步却停在了洞府门前。
洞府外的禁制是开启的。
王携眉头微蹙。离去时,分明已关闭禁制。
他迈步而入。
洞府中央站着一个人。
是陈锋!
“王师兄!”
陈锋一见王携竟不由分说直接跪倒在地。
“您终于回来了!师弟罪该万死啊!”
他抬起脸,已是涕泪横流。
“当日比斗,师弟不知为何心神恍惚,灵力失控,竟毁了师兄道途!这些时日,师弟日夜煎熬,悔恨难当。”
“这些时日,师弟无一日不在悔恨煎熬之中,每每想起师兄昔日对师弟的照拂,便心如刀绞。师弟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师兄原谅!”
陈锋泪眼婆娑地看着王携。
“师兄!您动手吧!也废了我的道基!否则,师弟道心蒙尘,此生修行再难寸进!”
他闭上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王携沉默地看着他。
胸膛之中,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与屈辱不停翻涌。
“我艹!这狗东西!”
“演技可以啊!金扫帚奖没你我都不看!”
“老王你要是真信了他的邪,信不信立马就能从角落里跳出八个大汉把你按倒在地,罪名就是残害同门,意图不轨。”
王携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
周正说得没错。
宗门铁律,严禁弟子私斗,更遑论残害同门。
此条戒律,即便是掌门亲传,触犯了也绝无宽宥。
这也正是林真只敢暗中使绊子,却不敢明目张胆下杀手的原因。
他就是在等王携自己授他以柄。
王携看着跪在面前的陈锋,心中一片冰寒。
“当日之事,师尊与执法长老已有定论,乃是意外。师弟既非本意,便无需过于自责。”
“至于道途……此乃我王携命数如此,与师弟无关。此事就此揭过,无需再提。你起来吧。”
陈锋的干嚎戛然而止。
他显然没料到王携会是这般反应。
一句就此揭过,反而让他后续的戏码有些接不下去。
他跪在那里,起来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
陈锋眼中闪过一丝恼恨,知道这苦肉计是唱不下去了。
他顺势站起身。
“师兄宽宏大量,师弟感激不尽。”
他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一事,需告知师兄。”
“林真师兄已将此洞府分配于我。”
“师弟今日前来,一是向师兄请罪,二来,也是接收洞府。师兄的随身物品,师弟已置于角落那个储物袋中。”
陈锋悄悄抬眼,观察着王携的反应:“林师兄让师弟转告您,您的新的居所,可去寻他重新分配。”
饶是王携心性坚韧,此刻也被这赤裸裸的羞辱激得气血翻涌。
这洞府,是他一点一点积攒贡献点换取来的。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浸透着他的心血。
如今,他们竟连自己立足之地都要夺走?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我干他娘的!!!”
周正比王携还要激动。
“欺人太甚!这他妈……”
周正骂到一半,猛地刹住车。
他感知到王携那濒临失控的情绪,知道再不阻止,就真要出大事了。
“老王!老王!听我说!冷静!”
“别中计!这狗杂种就是故意来气你动手的。”
“洞府没了就没了!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吗?咱们在藏经阁打地铺都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正的话不断浇在王携燃烧的怒火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修仙者报仇,百年都不晚!忍住!”
王携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他闭上眼,强行将屈辱和愤怒硬生生地压回了心底。
他看也没看陈锋,转身朝着洞府门外走去。
身后,似乎传来陈锋故作焦急的呼喊:“师兄!王师兄!您要去哪儿啊?林真师兄那边……”
王携没有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又回到了藏经阁那庞大的建筑群前。
他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穿过前厅,走向后方院落。
吴长老净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
王携在门外站定,尚未开口,里面便传来了吴长老的声音:“进来吧。晃来晃去,扰人清静。”
王携推门而入。
“何事?”
王携沉默一瞬,将方才洞府之事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
吴长老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为这事?”
“宗门规制如此,你既已无相应修为,让出洞府,也是应当。”
这话冰冷得不近人情。
王携垂眸:“弟子明白。”
“不过嘛……”
吴长老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
“既然没了去处,藏经阁后头,倒还有一处堆放杂物的废弃小院,荒了些,胜在清静。你要是不嫌弃,就自己去收拾出来住着。省得你每日来回奔波,耽误了干活。”
“另外,明天开始,不用去杂记阁了,直接去乙字区域,整理那些闲置的功法玉简。看能否捡些有用的出来,要早点弄完。”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王携。
王携怔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吴长老会如此轻描淡写地收留了他。
不仅给了落脚之处,还直接将明日的工作安排到了功法区域。
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在此刻王携的处境下,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对着吴长老深深一揖。
“弟子……谢长老爱护。”
吴长老没有回应,仿佛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建筑群的角落,他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废弃小院。
院墙斑驳,木门歪斜,院内杂草丛生,只有一间不大的石屋,里面堆放着一些破损的架阁和杂物。
条件确实简陋。
但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却让王携莫名地松弛了下来。
周正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感慨:“嘿……这老吴头,面冷心热啊。老王,咱们这也不是走投无路嘛。”
王携没有回答,他走到院中,仰头望向夜空。
夜幕之上,繁星初现,清冷的光辉洒落。
洞府之辱扎在心里。
但前路,似乎也重新透出了一丝微光。
他挽起袖子,开始动手清理这满院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