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挪动一步，右腿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伤口里搅动。林越的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他破烂的衣领，但他咬紧牙关，几乎将后槽牙咬碎，依靠着那根染血的钢筋和老周并不算坚实的肩膀，一步步在废墟中艰难前行。
老周对这片区域似乎颇为熟悉，他指引着林越，避开开阔的街道，专挑那些被瓦砾半掩的小巷和倒塌建筑的内部穿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刚才战斗的动静，就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谁也不知道会引来怎样的窥视。
“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个废弃的物流中转站，后面的小仓库还算完整，我们可以在那里躲一躲，处理下你的伤。”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喘息，他的一条腿也行动不便，支撑着林越更是吃力。
林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应，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脑海中那个虚幻的系统界面上。
【当前词条点：3】
【词条抽取（消耗10点）】
【当前词条装备栏：空（0\/1）】
【状态：重伤（流血已减缓，中度肌肉撕裂，剧烈疼痛，高概率感染）】
界面依旧简陋，但那旋转的蓝色立方体和冰冷的数字，却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心神。
“击杀异兽获得词条点……10点抽取一次……”他默默消化着这个信息，“也就是说，我还需要再杀死至少两只，甚至三只像裂地蜥那样的怪物，才能获得一次抽取机会？”这个念头让他心头沉重。击杀一头裂地蜥就已经是侥幸，是濒死状态下的奇迹，再来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还有那样的运气和力气。
就在他感到一丝绝望时，系统界面忽然泛起一层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检测到宿主首次成功激活系统，发放新人福利：免费词条抽取机会 x1。是否立即使用？】
免费抽取！
林越的心脏猛地一跳，如同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看到了绿洲。没有任何犹豫，他在心中默念：“是！”
刹那间，他眼前的景象变了。并非现实世界的仓库或废墟，而是意识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虚幻空间。
一个巨大无比的、几乎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圆形转盘，缓缓浮现。转盘散发着朦胧的微光，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底色。转盘被精细地划分成了至少五十个细长的扇形区域，一根造型古朴、顶端镶嵌着蓝色晶石的指针，静止在转盘的正上方。
他的“目光”瞬间被那些扇形区域的颜色所吸引。
绝大部分，超过六成的区域，是黯淡的白色，如同粗糙的纸张。大约两成的区域，是稍亮一些的青色，带着些许生机。接近一成的区域，是如同天空或海洋般的蓝色，引人注目。之后是稀少的、尊贵的紫色区域，大概只有三四个格子。橙色的格子仅有两个，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光晕。金色的格子只有一个，光芒内敛，却仿佛蕴含着规则的力量。而最顶端，那指针最初指向的十二点方向，有一个极其狭窄、几乎如同发丝般的区域，呈现出一种仿佛由凝固血液和燃烧火焰交织而成的暗红色！它只有一格，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而又无比强大的气息！
白色、青色、蓝色、紫色、橙色、金色、红色！
看着七彩缤纷的抽奖转盘，林越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哪怕他对这个系统一无所知，也能本能地感受到，那红色和金色区域所代表的力量，绝对是超越想象的！而他那3个词条点，连一次付费抽取的二分之一都不到，若非这次免费机会，他可能还得击杀几只其他怪物才能抽取词条，想到这林越心里一阵激动，毕竟白嫖的总是最香的。
“开始抽取！”他凝聚意念，向那转盘下达了指令。
嗡——
转盘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声，随即，开始由慢到快地旋转起来！起初还能看清颜色的分野，很快便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带，唯有那根蓝色晶石指针岿然不动。
林越的心也随着转盘的旋转而提到了嗓子眼。他会得到什么？是数量稀少的红色词条，还是占比极大的白色词条？希望，紧张，甚至还有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交织在他心中。
转盘的速度逐渐减缓，模糊的光带重新分化出颜色的界限。指针掠过了大片大片的白色区域，掠过了几个青色格子，缓缓逼近蓝色区域……林越屏住了呼吸。
指针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在划过一小片蓝色区域后，颤巍巍地地停在了一个白色区域的边缘线上！
【抽取完毕！获得词条：【迅捷步伐（白色）】。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巨大的转盘瞬间消失，林越的意识回归现实，心里一阵吐槽，但是现实中他依旧被老周搀扶着，踉跄地走在破败的小巷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全新的、蕴含着某种规则信息的“印记”，出现在了他的系统装备栏中。
【当前词条装备栏：迅捷步伐（白色）（未激活）】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去“触碰”那个词条。
【迅捷步伐（白色）】
效果：激活后，移动速度提升30%，持续至主动关闭或能量耗尽。敏捷性小幅度提升。
副作用：能量消耗速率提升300%。极度容易陷入饥饿与脱力状态。使用时间超过三分钟，有概率引发肌肉痉挛。
速度提升30%！这在危机四伏的末日，无疑是保命的神技！林越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喜悦，就被后面那冰冷的“副作用”浇了一盆冷水。
能量消耗提升三倍？饥饿与脱力？肌肉痉挛？
他瞬间明白了“变异版”和“未知偏差”的含义。这系统给予的力量，并非毫无代价的恩赐，而是标好了价码，甚至可能隐藏着陷阱的“诅咒”！
“到了，就是这里！”老周的声音将他从系统的警示中拉回现实。
眼前是一个看起来还算坚固的小型仓库，卷帘门半开着，里面堆放着一些散乱的、空置的货架和破损的纸箱，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霉味。但比起外面，这里确实算得上一个难得的藏身之所。
两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进仓库最里面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林越终于得以放松一丝紧绷的神经，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再次涌上，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老周熟练地用一些空纸箱和破烂的帆布挡住入口，尽可能隔绝内外视线和声音。做完这一切，他才疲惫地坐到林越对面，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林越艰难地点点头，刚想开口，脸色却猛地一变！
“窸窸窣窣——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摩擦和骨质翅膀振动混合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朝着仓库方向而来！
“不好！是飞镰虫！”老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肯定是刚才的血腥味把它们引来了！这东西是群居的，一来就是一群！速度快，翅膀边缘像刀片一样锋利！”
林越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战斗，连站起来都困难！老周腿脚不便，更是几乎没有战斗力！
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不！还有机会！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系统装备栏里那个刚刚抽取的、带着诅咒的白色词条——【迅捷步伐】！
这是唯一的选择！哪怕有严重的副作用！
“老周！抓紧我！”林越低吼一声，不再有任何犹豫，意念瞬间激活了【迅捷步伐】！
嗡！
一股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并非力量的充盈，而是一种……“轻盈”！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对“移动”的渴望被无限放大！
原本剧痛难忍、沉重如灌铅的右腿，此刻似乎也变得“听话”了许多，虽然疼痛依旧，但那种阻碍行动的凝滞感大大减轻。
“走！”
林越低喝一声，左手猛地拉起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老周，左脚在地面一蹬——
“嗖！”
两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远超平时！林越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带着一个人和腿上有伤，他的速度还能更快！
30%的移速加成，在生死关头，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拉着老周在堆满杂物的仓库内左冲右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只从破窗涌入的飞镰虫的扑击！那些飞镰虫大约半米长，通体暗褐，前肢如同两把锋利的镰刀，振翅时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去那边！有个后门！”老周被这突如其来的速度惊得目瞪口呆，但丰富的经验让他立刻指出了生路。
林越毫不迟疑，拉着老周，以远超平时的速度冲向仓库另一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后门，踏入外面相对开阔的废弃停车场时，异变陡生！
一股强烈的、仿佛身体被瞬间掏空的虚弱感，如同海啸般猛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双腿如同踩在棉花上，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更可怕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从胃部疯狂燃烧起来，仿佛整个消化系统都在扭曲、痉挛，发出无声的咆哮！
【迅捷步伐】的副作用，生效了！
而且来得如此凶猛，如此迅速！从激活到此刻，绝对不超过三分钟！
“呃……”林越闷哼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连同被他拉着的、同样惊愕的老周，一起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剧烈的疼痛从撞击处传来，但与那蚀骨的饥饿和脱力感相比，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却感觉吸入的空气都无法为身体提供丝毫能量，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小伙子！你怎么了？！”老周慌忙爬起来，顾不上自己摔疼的地方，急切地扶住林越。当他看到林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神涣散，浑身被虚汗浸透，仿佛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时，心中骇然。这绝不是简单的伤势发作！这更像是……快要饿晕过去的样子！
联想到刚才那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个模糊而惊悚的念头划过老周的脑海：代价？他使用了某种能力，付出了可怕的代价？
就在这时，那几只飞镰虫已经循着血腥味，振动着锋利的翅膀，从仓库后门追了出来，冰冷的复眼锁定了倒在地上的两人！
危急关头，老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用小塑料袋紧紧包裹的、仅剩下的半块压缩饼干，迅速撕开包装，几乎是粗暴地塞进了林越的嘴里！
“吃下去！快！”老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同时，他捡起地上一根粗大的木棍，挣扎着站起身，挡在了林越身前，面对那几只逼近的飞镰虫，尽管他自己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那半块压缩饼干粗糙、干燥，甚至带着一点霉味，但在入口的瞬间，对林越而言，却无异于琼浆玉液，仙丹妙药！
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力气咀嚼、吞咽。食物落入仿佛燃烧的胃袋，那股疯狂抽取他生命能量的副作用，似乎被这及时的能量补充稍稍遏制住了。虽然虚弱感和饥饿感依然强烈，但那种濒临晕厥的失控感，终于开始缓缓退潮。
视野逐渐清晰，他看到了老周挡在他身前那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的背影，以及那几只已经扬起镰刀般前肢的飞镰虫！
“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废弃停车场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声更加暴戾、更具威慑力的兽吼！似乎是某种更强大的捕食者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那几只飞镰虫明显一僵，振翅的频率变得杂乱，它们冰冷的复眼看了看林越和老周，又警惕地望向吼声传来的方向，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对更强存在的恐惧压倒了对猎物的渴望，它们发出几声不甘的嘶鸣，振动翅膀，迅速飞离了现场。
危险，暂时解除了。
老周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拄着木棍，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林越则瘫坐在地上，感受着体内那缓慢恢复的些微力气，以及依旧萦绕不去的、令人心悸的饥饿感。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块被捏得变形的压缩饼干包装纸，第一次如此深刻、如此直观地理解了“副作用”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残酷含义。
这系统给予的力量，根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不，是一把会反噬其主的魔刃！使用它，就是在与魔鬼做交易，在刀尖上跳舞！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脑海。在系统中新建了一本空白的、名为《词条副作用应对手册》的笔记。
他用意念，无比郑重地、带着血与痛的教训，写下了第一条规则：
【词条虽好，代价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