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内，那如同风暴过后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数息。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力量对撞后的余韵在悄然回荡。
南宫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软包，双臂传来的剧痛和麻木感让她暂时无法动弹，但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场地中央的林凡。里面最初的震惊与骇然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如同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般的光芒。
林凡缓缓收回了拳头，胸口被指尖点中的地方依旧传来阵阵闷痛，体内气血也有些紊乱，但他站得笔直，眼神中的锐利并未因疲惫而削减，反而如同被擦拭过的寒铁，更加冷冽。
他看着南宫婉，并未因暂时的上风而有丝毫得意，只是平静地调整着呼吸，等待对方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南宫婉并没有露出任何败绩的懊恼或羞愤。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随即，那痛楚的表情却化开，变成了一种混合着惊奇、兴奋和浓浓探究意味的灿烂笑容。
“嘶——好痛！”她甩了甩依旧发麻的手臂，虽然动作牵扯到伤处让她眉头紧皱，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异样的轻快，“你这人……真怪！”
她歪着头，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再次将林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没有真气，真的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凡说，“周爷爷没说错，感气石也没骗人。可你这身力量，还有那硬得不像话的身体，还有最后那一下……简直像头人形凶兽！”
她的评价直白而奇特，带着世家子弟不谙世事的纯粹和基于事实的惊叹。没有鄙夷，没有同情，只有纯粹对“异常”现象的好奇。
“我从小到大，跟族里族外不少人切磋过，”南宫婉试着慢慢站直身体，倚着墙壁，眼神灼灼地看着林凡，“有真气比我浑厚的，有招式比我精妙的，但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一个完全没有真气的人，用这种最笨、最直接的方式，打得这么狼狈！”
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爽朗而富有感染力，驱散了之前切磋的紧张气氛。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手臂的疼痛，只剩下对林凡这个“异类”的浓厚兴趣。
“喂，林凡，”她往前凑近了一小步，压低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练的什么外功？怎么能把肉身练到这种地步？这都快赶上那些传说中的……呃……”她似乎意识到失言，及时刹住了话头，但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林凡。
林凡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在激烈对战，后一秒就能笑得如此没心没肺、直率得可爱的少女，心中也不由得微微松动。南宫婉的这种性格，与他之前接触过的苏媚、乃至秦月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未被世俗污染的通透和纯粹。
“只是些粗浅的锻炼方法，加上一些际遇罢了。”林凡没有详细解释系统的事情，含糊地回应道。
南宫婉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也看出林凡不愿多说，撇了撇嘴，却没有纠缠。她话题一转，神情稍微正经了些，带着一种分享见闻的口吻说道：
“不过，说真的，你今天倒是让我想起一些传闻。”她倚着墙，用没受伤的手比划着，“你知道吗？在古武界，虽然九成九的人都在修炼真气，追求以气御力，以气通神。但也并非只有‘灵根’这一条路可走。”
林凡心中猛地一动，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如同黑夜中亮起的灯塔：“哦？还有其他路径？”
“嗯！”南宫婉用力点头，似乎很满意林凡的反应，“有一些非常古老、甚至现在都快失传了的法门，被称为‘体修’或者‘肉身成圣’之路。他们不依赖，或者说不完全依赖灵根感应天地灵气，而是通过极端的方式，打熬筋骨，淬炼气血，挖掘人体自身这座无穷宝藏的潜力。据说修炼到高深境界，单凭肉身就能撼山断岳，滴血重生，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顶级的真气修炼者！”
她的话语，如同在林凡漆黑一片的前路上，骤然点亮了一盏明灯！
体修！肉身成圣！
不依赖灵根！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瞬间驱散了因《基础引气诀》无法修炼和系统高昂兑换点数带来的所有阴霾！
“只不过……”南宫婉的语气又带上了一丝惋惜和郑重，“体修之路，太难了！听说修炼过程痛苦无比，如同时时刻刻置身炼狱，而且需要海量的资源来补充气血、修复暗伤，进境也比真气修炼慢上许多。现在除了少数几个隐世不出的古老传承或者走投无路的武者，几乎没人会选择这条路了。毕竟，有现成的、相对轻松的真气大道可以走，谁愿意去受那份罪呢？”
她看着林凡，眼神复杂：“你虽然肉身底子好得离谱，但要走体修的路，恐怕……”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前路艰难，希望渺茫。
然而，林凡的眼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艰难？痛苦？资源？
这些与他前世今生所经历的绝望和挣扎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系统虽然暂时无法直接赋予他修炼真气的能力，但或许能在体修这条路上，为他提供助力！复仇点的获取，也有了更明确的方向——收集资源！
“多谢告知。”林凡对着南宫婉，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这一礼，发自内心。南宫婉这看似随性的话语，对他而言，不啻于指路明灯。
南宫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式搞得一愣，随即摆了摆手，恢复了那副爽朗的样子：“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以后有机会，我再找你打架啊！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大意了！”
她说着，揉了揉依旧发麻的手臂，龇牙咧嘴地，却笑得格外灿烂。
不打不相识。
一场切磋，一番交谈。
林凡不仅化解了眼前的尴尬，更从这位直率的古武少女口中，窥见了一条可能适合自己的、充满荆棘却通往强大的全新道路。
新的希望，已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