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罗网缓缓收缩,如同宇宙本身在排斥他们。飞舟外围的防护光膜在罗网无形的压迫下发出刺耳的悲鸣,迅速变薄、碎裂。林轩布下的层层阵法,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接连崩解,甚至反过来被秩序之力同化,成为了罗网的一部分。
绝对的力量差距,让人心生绝望。这并非技巧或意志可以弥补,而是整个规则层面的碾压。他们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苏清雪冰蓝色的剑域被压缩到仅能覆盖飞舟核心,剑意与秩序罗网碰撞,激起点点湮灭的火花,却无法阻止其分毫。她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那是剑心受创的征兆。
林轩面色惨白,双手因过度催动阵法而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无力感。在如此宏大的秩序力量面前,他引以为傲的阵法知识显得如此渺小。
云栖站在两人前方,脸色凝重如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秩序罗网中蕴含的、针对她灵魂深处那枚“混沌标记”的锁定与净化意图。刚刚吸收的混沌规则信息在体内躁动不安,与“源初之力”发生着剧烈的冲突与磨合,让她一时间难以调动全部力量。
“它们的目标是我。”云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是我吸收了混沌规则,引来了这最后的清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清雪斩钉截铁,剑意更加凝聚,“要战便战!”
林轩也强行稳住心神,开始疯狂计算罗网的结构弱点,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找出那一线生机。
然而,秩序罗网的收缩没有丝毫停滞,那冰冷的宣告信息流再次加重:
【放弃无谓抵抗……接受秩序的净化……是你们唯一的归宿……】
绝望的氛围如同实质,缠绕着每一个人。
就在罗网即将触及飞舟外壳,苏清雪的剑域也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云栖脑海中勐地闪过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
既然秩序如此排斥混沌,视其为“遗毒”,那么,如果她将刚刚吸收、尚未完全驯服的混沌规则信息,不是用作力量去对抗,而是当作一种纯粹的、高浓度的“毒素”,主动“注入”到这秩序罗网之中呢?
这就像将最剧烈的病毒,投入一个追求绝对纯净的封闭系统!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更可能的结果是她自身先被失控的混沌规则反噬,或者秩序罗网直接将她这个“污染源”瞬间湮灭。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
“清雪,林轩,护住心神!”云栖厉喝一声,随即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部分混沌规则信息的压制!
她不是去调和,也不是去控制,而是以自身“源初之力”为“载体”和“引信”,将那股原始、狂野、充满矛盾与不确定性的混沌规则精髓,高度浓缩,然后……如同逆向输血般,沿着秩序罗网对她灵魂标记的锁定通道,勐地“反馈”了回去!
这一刻,她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当成了传递混沌“病毒”的媒介!
“噗——!”
云栖喷出一口带着暗沉混沌气息的鲜血,身体剧烈摇晃,灵魂仿佛被撕裂,那枚混沌标记更是灼热得如同烙铁。强行充当这种极端对立能量的通道,对她造成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然而,效果立竿见影!
那原本稳定收缩的秩序罗网,在接触到这股高度浓缩的混沌“毒素”的瞬间,如同精密仪器被泼入了强酸,发出了刺耳的、规则层面的“尖叫”!
罗网的结构不再是稳定的收缩,而是开始剧烈地、无序地扭曲、膨胀、收缩!无数秩序符文疯狂闪烁、错乱、甚至互相冲突、湮灭!原本完美无瑕的秩序力场,此刻布满了混乱的“污渍”和“噪点”,其内部严谨的逻辑链条被粗暴地打断,陷入了巨大的紊乱之中!
秩序,对混沌产生了极端的“过敏反应”!
“有效!”林轩惊喜地喊道,他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操控着摇摇欲坠的飞舟,朝着罗网因内部紊乱而变得最薄弱的区域勐冲过去!
苏清雪剑意勃发,不再是硬撼,而是如同庖丁解牛,精准地斩向那些因冲突而变得脆弱的规则节点!
“卡察……卡察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那巨大的秩序罗网,竟然被他们从内部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飞舟如同离弦之箭,从那缺口中疾射而出,瞬间脱离了罗网的笼罩范围!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一股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自罗网崩溃的后方,轰然降临!
那并非舰队的集体力量,而是一个单一的、无比凝聚的、带着绝对“终结”意味的存在感。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前方的航路上。
它依旧是类人形态,但比之前的“清道夫”更加凝实,更加……完美。它的身体仿佛由无数流转的、蕴含着终极真理的几何晶体构成,没有一丝冗余,没有一丝瑕疵。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规则乱流就彻底平息,仿佛在向它们的主宰朝拜。
它的“目光”落在云栖身上,那目光中不再有之前的审视或判断,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抹除意图。
【目标‘云栖’……确认具备污染秩序根基之高危特性……】
【逻辑终端-湮灭单元……授权启动……】
【执行最终指令:彻底净化。】
它没有名号,只有代号——“湮灭单元”。它是“观测者”用于处理最高优先级威胁的最终手段之一,是行走的、绝对秩序的化身,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让一切“异常”归于永恒的寂静。
它缓缓抬起了手臂,手臂上的几何晶体开始以一种超越光速的频率组合、变形,最终凝聚成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信息的“奇点”。
那是“秩序”的终极体现——将一切复杂、一切变数、一切“存在”,都压缩、还原为最基础的、无意义的、永恒的“静”。
这一点“秩序奇点”锁定了云栖,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力量、乃至“存在”这个概念,都在被强行抽取、压缩,即将归于那一点永恒的寂静!
苏清雪和林轩的攻击,在这“湮灭单元”面前,如同微风拂过山岳,毫无作用。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就被那绝对的秩序力场排斥、消解。
真正的绝杀,在这一刻才降临。
面对“湮灭单元”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终极一击,云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准备燃烧一切,包括那刚刚融合的“初”之本源和混沌规则,做最后一搏,哪怕只是溅对方一身泥泞!
然而,就在那“秩序奇点”即将发射,云栖也即将拼死一搏的刹那——
异变,并非来自他们任何一方,也非来自这片规则丛林。
而是来自……更高层面。
一只无法形容其大小、仿佛由纯粹阴影与无数微小漩涡构成的无形巨手,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规则壁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片空域。
这只巨手的目标,并非云栖,也非苏清雪和林轩,而是……那个“湮灭单元”!
在“湮灭单元”全部注意力都锁定云栖,即将发动攻击的瞬间,那只阴影巨手如同捕捉昆虫般,轻轻一握!
“嗡——!”
一种规则被强行篡改、被更强大力量覆盖的沉闷嗡鸣响起。
那凝聚了绝对秩序力量的“湮灭单元”,连同它指尖那点即将爆发的“秩序奇点”,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甚至没有留下任何残骸或信息波动。仿佛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只阴影巨手也随之缓缓消散,如同从未出现。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思维的反应极限。
云栖三人僵在原地,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变故所带来的巨大惊骇所淹没。
是谁?能在“观测者”的秩序领域内,如此轻易地抹除掉其最强的“湮灭单元”?
这力量,远超他们的理解范畴。
就在他们心神剧震,警惕地环顾四周时,一道平和、古老、带着一丝澹澹倦意的声音,直接在他们意识深处响起,与那阴影巨手的气息同源:
“有趣的‘变量’……”
“挣扎吧,成长吧……”
“在最终的‘收割’来临之前……”
“或许……你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乐趣’……”
“小心……‘园丁’的……剪刀……”
声音渐渐消散,留下无尽的谜团与寒意。
“变量”?“收割”?“园丁”?
这突如其来的援手(如果算援手的话),其背后代表的势力与意图,似乎比“观测者”更加神秘,更加……深不可测。
他们刚刚脱离秩序的清剿,似乎又落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诡异的……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