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冬雪前的准备
随着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降临，黑风岭的天气就像被按下了降温键，一天比一天冷，清晨起床时，田埂上、草叶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撒了一层白糖，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轻响，清脆悦耳。太阳出来后，霜花慢慢融化，变成细小的水珠，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里，宛如仙境。
田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稻茬和菜畦，乡亲们正趁着天气晴好，忙着翻土整地，把土地打理得平平整整，为明年的耕种做好准备。 林晓燕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小手冻得通红，写字都有些发抖，有的还时不时地哈气暖手，心里格外着急——学堂的教室是用土坯砌成的，墙壁比较薄，窗户是简单的木框糊纸，冬天寒风一吹，窗户纸就会“呼呼”作响，冷风顺着缝隙往教室里钻，孩子们坐在里面上课，手脚很容易冻伤。
她立刻召集陈默和许清和在办公室开会，桌上放着一杯热茶，热气袅袅，三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学堂的防寒措施。 “我有个主意。”陈默先开口，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着窗外的窗户说，“咱们可以在窗户上糊两层窗纸，内层用薄一点的棉纸，透光性好，外层用厚实的麻纸，防风性强，这样既能保证教室里有足够的光线，又能有效挡风。
窗缝和门缝里塞些干净的棉花，再用细麻绳缠紧，把缝隙堵严实，冷风就钻不进来了。另外，教室的地面可以铺一层晒干的稻草，稻草保暖性好，孩子们上课的时候，脚踩在上面暖和，课间休息的时候还能坐在上面玩耍，一举两得。”
许清和也跟着点头，补充道：“我从县里带来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边角布料和新棉花，正好可以利用课余时间教女孩子们做棉手套和耳罩。男孩子们调皮好动，课间爱跑爱跳，手和耳朵暴露在外面，冻手冻耳朵的概率更高，咱们也给他们做上，不能厚此薄彼。这样孩子们不管是上课还是课间活动，都不会受冻了。”
林晓燕听了，觉得两人的主意都很周全，立刻点头同意：“就按你们说的办，咱们尽快动手，赶在第一场大雪下来之前把所有防寒工作都做好，让孩子们能在温暖的教室里安心上课。”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天边刚泛起一丝微光，林晓燕就带着陈默、许清和来到了学堂，他们手里提着工具和材料，脚步匆匆。高年级的几个懂事的学生也主动赶了过来帮忙，他们从家里带来了自家磨的精白面粉，说要给老师们熬浆糊，还带来了热水，让老师们暖暖手。熬浆糊是个技术活，火大了容易糊，有苦味，粘合力也差；火小了黏性不够，窗纸粘不牢。
许清和自告奋勇负责熬浆糊，她有过熬浆糊的经验，只见她把面粉倒进大铁锅里，加适量的温水搅拌均匀，直到没有面疙瘩，然后把铁锅放在小火上慢慢熬煮，一边煮一边用勺子不停地搅动，防止糊锅，还特意加了半勺盐进去，解释道：“加些盐能让浆糊更结实，冬天不容易冻裂，窗纸也能粘得更牢，保存时间更长。”
糊窗纸时，大家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林晓燕负责刷浆糊，她拿着干净的刷子蘸上温热的浆糊，均匀地刷在木窗框上，动作轻柔而熟练，生怕把旧窗纸弄破；陈默负责铺纸，他小心翼翼地把裁剪好的麻纸铺在刷好浆糊的窗框上，用手掌轻轻抚平，再用直尺把边角压整齐，确保没有褶皱和气泡，让窗纸和窗框紧密贴合；高年级的学生则负责递纸、递刷子，还不时给老师们递上热水，提醒老师们歇一歇。
平时最调皮好动的二柱，此刻也变得格外认真，他手里拿着一小块干净的布，只要发现窗纸上有气泡，就立刻用布轻轻按压，把气泡赶出去，生怕影响防寒效果，小脸上满是严肃。 糊完窗纸后，孩子们又从家里带来了干净的新棉花，小心翼翼地塞进窗缝和门缝里。
丫丫的手最巧，她把棉花搓成细细的棉条，再用小镊子一点点塞进缝隙里，塞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然后用细麻绳把门缝缠紧，这样冷风就再也钻不进来了。教室里的地面也铺上了厚厚的稻草，这些稻草是乡亲们听说学堂要铺地防寒，特意从家里送来的，都是晒干的新稻草，带着阳光的温暖气息，孩子们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再也不用担心脚冻得发麻了。
等所有工作做完，林晓燕打开窗户试了试，外面的寒风被牢牢挡在外面，教室里瞬间暖和了不少，连空气都变得温润起来。孩子们走进教室时，都忍不住发出惊叹：“好暖和啊！比家里还暖和！”有的还故意在稻草上跳了跳，感受着脚下的柔软，脸上满是欢喜。
就在林晓燕和陈默忙着糊窗纸的时候，许清和已经在教室里摆开了“针线战场”——几张课桌拼在一起，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边角布料、一团团雪白的新棉花、几卷不同颜色的棉线和十几根粗细合适的缝衣针。
女孩子们早早地就围坐在桌子旁，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好奇，手里拿着布料跃跃欲试；男孩子们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凑过来，觉得缝针线是女孩子做的事，后来听说要做暖和的棉手套，不用再冻手了，也都好奇地围在旁边看，眼神里带着渴望。
许清和先给大家演示如何裁剪布料：她把布料平整地铺在桌子上，用白色的粉笔画出手套和耳罩的样式，还根据每个孩子的手型和耳型调整大小，然后沿着线条慢慢裁剪，边剪边耐心讲解：“手套要比咱们的手大一点，这样才能塞进足够的棉花，戴起来也方便活动；耳罩要做得圆一点、大一点，才能把耳朵完全盖住，起到保暖效果。”裁剪完后，她又拿起针线，教大家如何缝补：“缝的时候针脚要小一点，密一点，这样棉花才不会漏出来，也更结实耐用，戴的时间更长。”
一开始，女孩子们的动作都很生疏，穿针引线要试好几次才能成功，缝的时候针脚也歪歪扭扭，有的甚至把布料缝反了，还有的不小心扎到了手，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不肯放弃，只是揉了揉手指继续缝，嘴里还小声给自己打气。
丫丫的手最巧，学了两遍就掌握了技巧，她缝的针脚又小又整齐，还特意在手套上缝了个小小的向日葵图案，和小石头种的向日葵一模一样，显得格外精致。
她看到小胖站在旁边羡慕地看着，眼神里满是渴望，就主动招手：“小胖，我教你缝手套吧，很简单的，学会了就能给自己做暖和的手套了。” 小胖的手又粗又大，手指也不够灵活，穿针的时候总是穿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丫丫就耐心地帮他把线穿进针孔，还手把手教他握针的姿势：“手指要捏在针尾，慢慢往前推，力度要适中，别太用力，不然会扎到手。”
在丫丫的耐心指导下，小胖慢慢学会了缝补，虽然针脚还是有些歪歪扭扭，不如丫丫缝的整齐，但总算能把布料和棉花缝在一起了。经过三天的努力，每个孩子都有了自己亲手做的棉手套和耳罩，有的是鲜艳的红色，有的是沉稳的蓝色，还有的是五颜六色的花布拼的，虽然样式不算精美，却充满了童真和心意，孩子们戴在手上、套在耳朵上，心里暖暖的，再也不用担心受冻了。
学堂的防寒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处处都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合作社那边也没闲着，周建民正带着乡亲们紧锣密鼓地做冬储准备，为过冬做充足的打算。粮仓是合作社最重要的地方，关系到乡亲们一冬天的口粮，周建民亲自带着几个细心的乡亲把粮仓的地面彻底清扫干净，连一点灰尘都不放过，然后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稻草，再在稻草上铺上结实的油布，双重保障防止地面返潮，保护粮食不受潮发霉。
乡亲们把收割的稻谷、玉米都搬到宽敞的晒谷场，均匀地摊开晾晒，每隔一个时辰就翻一次，确保粮食完全干燥，不含一点水分。晒干的粮食被装进结实的麻袋里，每袋都仔细标注着重量和户主，然后整齐地堆放在粮仓里，麻袋之间还特意留着通风的缝隙，防止粮食发热变质。
周建民还特意在粮仓的角落里放了几筐干燥的草木灰，草木灰能有效吸收潮气，还能防止虫蛀，这是乡亲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储粮妙招，简单又实用。 除了储粮，房屋修缮也是冬储准备的重要内容，关系到乡亲们能否温暖过冬。
周建民组织了几个手艺好的乡亲，组成了临时修缮队，挨家挨户检查房屋情况：村西张奶奶家的屋顶有些漏雨，他们就搬来梯子，爬上屋顶，用新的茅草把漏洞铺好，再用和好的泥巴压实，确保不会再漏雨；李大叔家的木门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有些变形，关不严实，他们就用刨子把木门刨平，再钉上几块结实的木板加固，让门能顺利开关；王大爷家的窗户缝太大，他们就帮忙糊上窗纸，塞上棉花，把缝隙堵严实。乡亲们都主动出工出力，今天帮这家修屋顶，明天帮那家补窗户，没有一句怨言，大家互相帮助，其乐融融，体现着黑风岭人淳朴的邻里情谊。
孙老石也没闲着，他带着两个年轻徒弟，专门负责修理学堂和合作社的烟囱。烟囱用的时间长了，里面会积很多烟灰和杂物，不仅影响排烟效果，还容易引发火灾，存在安全隐患。
孙老石先用长竹竿绑上特制的刷子，伸进烟囱里把烟灰和杂物清理干净，然后用新的青砖把松动的地方加固好，确保烟囱结实耐用。他还在每个烟囱旁边砌了一个小小的挡风墙，挡风墙呈“人”字形，设计巧妙，能有效挡住冬天的寒风，防止寒风倒灌进屋里，让炉火更旺，屋里更暖和。
“这样一来，冬天不管刮多大的风，学堂和合作社的炉子都能烧得旺旺的，孩子们上课、乡亲们办事都暖和。”孙老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天傍晚，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林晓燕正在办公室批改孩子们的作文，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孩子们兴奋的惊呼：“下雪啦！下雪啦！快看，下雪了！”她抬头一看，天空中果然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像柳絮一样轻轻飘落，落在窗纸上，慢慢化成一个个小水珠，留下淡淡的水痕。
没过多久，雪花就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远处的山梁、近处的屋顶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整个黑风岭都变得银装素裹。 放学铃声响起，孩子们背着书包迫不及待地跑出教室，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后都兴奋得跳了起来，欢呼雀跃。
有的伸出小手接雪花，雪花落在手心里，冰凉凉的，很快就化成了小水珠；有的仰着头，让雪花落在脸上，感受着雪花的清凉，小脸上满是欢喜；还有的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用手捧着雪花，试图堆一个小小的雪人，虽然雪花还不够厚，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林晓燕和许清和站在学堂门口，看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在雪地里奔跑嬉戏，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许清和裹了裹身上的棉袄，笑着对林晓燕说：“还好咱们提前做好了防寒准备，窗户糊了两层纸，地上铺了稻草，还做了棉手套和耳罩，不然这么冷的天，孩子们可受不了，哪能这么开心地玩雪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灯的光晕，在雪夜里格外明亮，周建民提着一盏马灯走了过来，脚下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走到林晓燕面前，跺了跺脚上的雪，从身后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件厚厚的棉袄，棉花鼓鼓的，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是精心缝制的。“这是乡亲们一起给你们三位老师做的棉袄。”
周建民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笑着说，“王大婶牵头组织的，村里的妇女们都主动出了力，有的剪布料，有的纳鞋底，有的缝棉袄，里面塞的都是今年的新棉花，特别保暖。天这么冷，你们几位老师教书育人不容易，为了咱们黑风岭的娃操碎了心，可不能冻着，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
林晓燕接过棉袄，感受着里面厚实的棉花和淡淡的皂角香，心里暖暖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知道，这每件棉袄里都凝结着乡亲们最淳朴的心意和关爱，是黑风岭最珍贵的礼物。她抬头看向远处的村庄，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透出温暖的灯光，雪花还在静静飘落，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这个冬天，有了这些温暖的关爱，黑风岭的学堂一定会格外温馨，充满希望。
夜深了，雪花越下越大，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肆意飞舞，给学堂的屋顶、操场的稻草、院中的老槐树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整个黑风岭都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安静得只能听到雪花飘落的“簌簌”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学堂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透过糊了两层的窗纸照出来，在雪地上投下一个温暖的光晕，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林晓燕、陈默和许清和围坐在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火炉旁，火炉里的炭火通红，散发着阵阵暖意，火炉上放着一个铁壶，里面的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升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的温暖气息和淡淡的茶香，格外惬意。
林晓燕手里拿着孩子们的作文本，正认真地批改着，时不时停下来，和另外两人分享交流：“你们看丫丫这篇《下雪天》，写得越来越生动了，还学会用比喻了，说雪花像‘天上撒下来的’，多有想象力啊，把孩子对雪的喜爱都写出来了。”
陈默凑过来看了看，点头附和，语气里满是赞许：“这都是你平时引导得好，总是鼓励孩子们多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写自己真实的感受，这种发自内心的文字，比教多少写作技巧都管用，更有感染力。”
许清和则在一旁整理明天的劳动课教案，她笑着说：“明天雪应该停了，咱们可以带孩子们去操场扫雪，顺便教他们认识雪的形成，观察雪花的形状，还能让他们写一篇雪景的短文，学以致用，加深对雪的认识和感受。”
三人一边批改作业、讨论明天的课程安排，一边喝着温热的茶水，偶尔望向窗外的雪景，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和被雪覆盖的寂静村庄，脸上都带着平静而满足的笑容。窗外的雪花还在簌簌飘落，整个黑风岭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学堂的灯光在雪夜里格外明亮，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塔，照亮了黑风岭的夜空，也照亮了孩子们通往未来的道路，预示着明年会有更好的收成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