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坐在办公室里,夜色深沉,窗外的城市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头痛来得毫无征兆。
仿佛有人在她的颅骨内部敲击铁锤,剧烈而突兀。
她扶住额头,整个人一阵晕眩,视线开始模糊。
画面骤然浮现。
医院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心跳监测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她站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针管里是淡蓝色的液体。
床上的人,是傅司寒。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神却依旧清明。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唇角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是属于傅司寒独有的、温柔而深情的笑容。
“为什么……是你?”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释然。
沈清棠猛地后退一步,注射器几乎脱手而出。
不,这不可能!
她是来救他的,不是来杀他的!
可下一秒,画面陡然破碎,如玻璃般碎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虚空中。
沈清棠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办公室里,冷汗早已湿透衣背。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掌心紧攥着钢笔,墨迹已经渗入纸张,留下一团乌黑的痕迹。
她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刚才的画面:自己握着注射器,站在傅司寒的病床前。
这不是幻觉。
她太清楚那种感觉了。
这是预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真实、清晰、残酷。
沈清棠站起身,踉跄几步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下繁华的城市,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理智越是清醒,恐惧就越是蔓延。
她必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沈清棠便驱车前往傅氏集团附属医院,找到了傅司寒的私人医生李婉秋。
“最近工作压力大吗?睡眠质量怎么样?”李婉秋一边记录数据,一边例行询问。
“嗯,最近确实有些累。”沈清棠点头,“不过我想做个全面体检,特别是脑部ct。”
李婉秋挑眉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直接安排了检查。
整个过程中,沈清棠始终保持着镇定,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她不断回忆过去几天的一举一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接触过任何药物调配流程,也没有接近过傅司寒的饮食或医疗环节。
但她无法解释那个画面。
那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某种她尚未理解的能力。
当ct结果出来时,李婉秋翻阅了几页,轻轻合上报告:“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
沈清棠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如果身体没问题,那她看到的画面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回到家已是傍晚,赵婉婷正等在客厅。
“出什么事了吗?”赵婉婷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没事。”沈清棠摇头,转身进了书房。
她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所有近期接触过傅司寒的人员名单,包括安保、助理、厨师、司机,甚至保洁和维修工。
她逐条分析,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可越查下去,她越觉得问题不在外部。
而在她自己。
那一夜的画面太过清晰,清晰得不像未来,更像是某种潜意识的投射。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
又或者……
她根本无法控制这种能力?
夜深人静,沈清棠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凉掉的咖啡,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忽然,门铃响起。
她怔了一下,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傅司寒。
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头发微湿,显然刚从雨中赶来。
见她开了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么晚还不睡?”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问。
“你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对。”他走进屋内,随手关上门,语气轻松却不容忽视,“我让李婉秋查了你的健康记录,她说你做了脑部ct?”
沈清棠心头一震,强作镇定:“只是有点疲劳而已,没什么大事。”
傅司寒走近她,目光深沉:“你在害怕什么?”
她迟疑片刻,终于低声道:“如果……是我害了你怎么办?”
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瞬。
傅司寒的眼神倏然一沉,随即轻轻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就算全世界都要毁掉你,我也不会让它发生。”
沈清棠靠在他怀里,听着有力的心跳声,眼泪悄然滑落。
可她心里明白,真正的恐惧,从来都不是来自外界。
而是她无法掌控的自己。
以及那个,还未发生的未来。【第270章:预感之外】
沈清棠没有回答傅司寒的问题,只是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一刻的温暖和真实刻进骨血里。
“没什么。”她低声道,“可能最近太累了。”
傅司寒低头看她一眼,眼神复杂又温柔。
他没再追问,只是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护住她所有的情绪起伏。
可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沈清棠向来理智冷静,从不无端焦虑。
她刚才那句话——“如果是我害了你怎么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口,隐隐作痛。
但他也清楚,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所以,他决定不动声色地查一查。
夜深人静,沈清棠独自坐在书房,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她的侧脸,映出几分孤寂与迷茫。
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一整晚。
她本想彻底删除那个关于“预感”的记录,却终究还是停下了手指。
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未能按下。
删除了就能当它从未发生吗?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喃喃自语:“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信任……还能信谁?”
这句话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音微弱。
她不知道的是,在某个隐秘的角落,有人正注视着她的每一个情绪波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很好。”那人低声呢喃,“恐惧,已经开始侵蚀她的理智了。”
翌日清晨。
沈清棠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涔涔。
梦境太过真实,仿佛她刚刚亲手完成了那一幕。
她梦见自己站在医院病房,手里握着一支针管,淡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床边躺着的,是傅司寒。
他依旧带着那抹温柔的笑,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为什么?”他在梦中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点一点地将针管推进他的静脉。
然后,心跳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她在尖叫中醒来。
良久,她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四肢微微颤抖,心脏狂跳不止。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那个画面——
她将针管缓缓推进傅司寒的静脉。
早餐时,傅司寒照例过来接她上班。
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灰西装,内搭高领白毛衣,干净利落,神情温和。
“昨晚睡得好吗?”他一边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牛奶,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沈清棠抬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还好。”
她不想让他担心,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但傅司寒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以及那双清澈眸子里隐藏的疲惫与不安。
他没戳破,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
公司会议上,沈清棠表现一如往常,条理清晰、决策果断,没人看出她昨夜经历了一场精神风暴。
只有赵婉婷注意到,她今天格外沉默,甚至有几次在翻阅文件时走神,眼神空洞得不像她的风格。
“你没事吧?”会议结束后,赵婉婷悄悄拉住她问。
沈清棠回过神,勉强一笑:“没事,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赵婉婷关切地建议。
“不用。”她摇头,语气坚定,“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那些画面就会重新涌上来,吞噬她的理智。
傍晚下班后,傅司寒亲自来接她。
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窗外霓虹灯闪烁,城市喧嚣而热闹。
“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傅司寒忽然开口。
沈清棠愣了一下:“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他语气轻描淡写,但眼神却异常认真,“我让李婉秋调了一份你的体检数据,她跟我说你最近脑电波有些紊乱。”
沈清棠心头一跳。
她没想到他会查得这么细。
“我只是有点累。”她轻声道,试图掩饰,“工作压力大而已。”
傅司寒看着前方的道路,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是害怕失去我吗?”
沈清棠一时语塞。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是怕失去他。
但她更怕,是他会毁在自己手里。
深夜,沈清棠再次独坐书房。
她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处理一些未完成的财务报表,可敲键盘的手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靠近傅司寒的行为,甚至是每一个念头。
她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
那个被背叛、重生、复仇、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沈清棠?
还是……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存在?
她终于忍不住,打开文档,写下一行字:
“如果预感是一种天赋,那为何它让我看见最不愿面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