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苏梦枕与红袖神尼皆屏息凝神,心头紧绷如弦。
他们把诛杀楚相玉的全部希望,都押在了陆寒亲手打造的那支精钢箭上。
倘若这最后一箭仍无法取其性命,那今日恐怕再无生机!
“我们拖住他!”
苏梦枕攥紧手中红袖刀,竟毫不犹豫地冲入距楚相玉十丈之内!
他要以自身为饵,逼楚相玉分心调动天地元气来对付自己!
如此一来,面对陆寒的最后一击,楚相玉的防御必将出现破绽!
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值得!
楚相玉见苏梦枕主动逼近,立刻识破其用心!
若是往日,他定当一掌毙之,毫不迟疑。
可眼下,陆寒手中尚有一箭未发,那支精钢利矢如悬顶之剑,令他不敢贸然倾尽全力反击苏梦枕!
红袖神尼见状,也不再犹豫,纵身而上,直扑楚相玉侧翼。
二人左右包抄,攻势凌厉,配合得天衣无缝!
楚相玉虽能勉力应对,一时不落下风,却也难以迅速脱身反制。
陆寒稳稳举起弓弩,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战场变化,等待那决定生死的一瞬。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猛然从后方疾掠而出,直扑重伤倒地的谢卓颜!
那人面目扭曲,眼中燃烧着刻骨仇恨——正是昨日侥幸从谢卓颜刀下逃生的二供奉!
若问这世上谁是他最痛恨之人,非谢卓颜莫属!
正因昨日谢卓颜接连斩杀他五位结义兄弟,才让他遭耶律大石当众斥责,沦为笑柄,甚至出战时连匹战马都不配拥有,狼狈至极!
如今见谢卓颜重伤在地,陆寒又全神贯注于楚相玉,机会岂能错过?
他顿起杀心,欲趁机取谢卓颜性命!
只要谢卓颜一死,陆寒必会分神。
届时楚相玉便可腾出手来,一举灭杀苏梦枕与红袖神尼!
而他二供奉也算立下大功,戴罪赎愆不说,重获高位更是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他双目赤红,怒吼一声,高举弯刀朝地上之人狠狠劈下!
陆寒万万没料到背后竟有人突袭!
本能反应之下旋身回望,抬手便将最后一支精钢箭对准来敌,一箭穿心!
刀光未落,箭锋已至。
那一瞬间,精钢箭洞穿二供奉天灵,尸首栽倒在地。
谢卓颜险险逃过一劫。
可另一边,苏梦枕与红袖神尼却已命悬一线!
楚相玉眼看二供奉偷袭成功,不仅扰乱陆寒心神,更诱出了那最后一支致命箭矢。
顿时心中再无忌惮,狂喝一声,全力催动天地寒气,向二人席卷而去!
“统统给我陪葬!”
话音未落,极寒之力如暴风雪般席卷全场,霜芒覆体,眨眼间便将两人全身裹入坚冰之中!
眼看着冰层越积越厚,二人即将化作冰雕之时,楚相玉心头忽然警兆狂鸣!
他猛然回首,目光死死盯住陆寒——
只见对方再度拉满弓弦,瞄准自己的赫然是一物……但那并非箭矢,而是一柄剑!
一柄形制怪异、通体乌沉的长剑!
可此刻已容不得他细想。
陆寒松弦开弓,那一剑如雷霆出鞘,撕裂空气,化作一道幽光,在电光火石之间贯穿楚相玉咽喉!
几乎同时,厚重冰墙才在空中凝聚成型,妄图阻挡这一击——
可惜,太迟了!
“噗——”
血花四溅,头颅飞起,重重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直至断首坠地,楚相玉脸上仍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做梦也想不到,陆寒竟能以剑代箭!
更没想到这一剑竟快到无法反应,锐利到连天地之力都来不及封挡!
这般匪夷所思的杀招,便是真正的天境强者,也只能含恨饮败!
早在谢卓颜与楚相玉拼死对决之际,整片战场的目光便已尽数汇聚于此。
数十万双眼睛,在那一瞬间共同见证了陆寒一箭毙命楚相玉的场景。
众人还未来得及回神,
雁门关上欢呼雷动,士气如虹。
契丹军中却是人心大乱,一片惊惶!
耶律大石双目赤红,几乎瞪裂眼眶。
“撤!”
他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满是不甘与愤恨地传下退兵令。
再不走,等陆寒腾出手来,只需轻轻一箭,自己便可能命丧当场。
若真到了那一步才逃,那就不是有序撤军,而是全军覆没的溃逃!
一旦大军溃散,主将又亡,军心涣散,
杨业若是趁势杀出,燕云之地恐怕再难保全!
此刻唯有速退,方能保全主力!
“快撤!契丹开始撤了!”
“他们退兵了!”
“我们赢了!”
“守住了!真的守住了!”
城墙上,守军将士激动得振臂高呼,不少人眼中泛起泪光。
雁门关安然无恙!
这一战,他们扛过来了!
……
就在众人欢呼雀跃之际,陆寒已悄然来到苏梦枕与红袖神尼身旁。
他拂去二人身上凝结的寒霜,随即各自喂服一颗九转大还丹。
确认二人性命无忧后,心头一块大石才算落地。
倘若因他片刻疏忽,致使两位高手殒命,雁门失陷,那罪责可就无法弥补了。
“陆寒。”
谢卓颜缓步走来,目光关切地落在昏迷中的两人身上。
陆寒轻吁一口气,道:“他们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积了些寒毒,稍后运功逼出便可,性命无虞。”
听罢此言,谢卓颜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陆先生!”
不远处,杨业疾步奔来,满脸激动。
他一把抱住陆寒,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怀里。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雁门关保住了啊!”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竟也眼含热泪。
此前,外有契丹二十万铁骑压境强攻,
内有楚相玉残党在代州作乱——焚粮仓、夺城门,内外夹击,险象环生!
若非陆寒在关键时刻射杀楚相玉,震慑敌军,逼退契丹,
今日雁门必破,边防尽毁!
这一箭,不只是取了一个叛贼性命,
更是斩断了辽国南侵的最佳时机!
等于护住了大宋百万百姓的家园,万千疆土的安宁!
他心中感激,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说起。
陆寒望着情绪难平的杨业,微微一笑:“受人所托,忠于其事。”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战着实不易。
为了换取扫地僧的武学秘典和十几枚纳元丹,竟要亲自赴死局拼杀天人,实在耗费心神。
回去之后,无论如何都得再去藏经阁“拜访”几趟,多捞些好处补偿自己。
杨业闻言,却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遗憾:
“只可惜朝中那些权臣,个个尸位素餐!”
“若早些派援军前来,如今辽军败退,军心动摇,我军正可乘胜出击,出关东进,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
“如此千载难逢的建功良机,却被一群只知争权夺利的小人白白葬送,岂不可恨!”
陆寒听了这话,也不由沉思片刻。
的确,眼下确实是反攻的大好时机。
但现实是,蔡京、傅宗书之流盘踞庙堂,能保住雁门已是万幸。
想要北垡复地?谈何容易。
“不管怎样,这一次全靠陆先生力挽狂澜!”
“请受我一礼!”
说着,杨业郑重其事地躬身行礼。
这是他唯一能表达敬意的方式。
陆寒坦然受之,并未推辞。
正当杨业准备邀他入城设宴庆功之时,陆寒却摆了摆手:
“庆功之事不忙。”
“我得亲眼确认契丹彻底退兵才行。”
说罢,他转身望向西京方向——也就是大同所在。
他还得走一趟西京,亲自施压耶律洪基,迫其罢兵。
唯有如此,才算真正兑现对扫地僧的诺言。
从雁门关到西京,不过百余里路程。
陆寒跨上里飞沙,疾驰而出,不到一个时辰,已然抵达西京城下。
陆寒赶往西京途中,顺道办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把契丹军队的统帅耶律大石活捉了!
他打算押着耶律大石,亲自去见耶律洪基。
那耶律大石本是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猛将,可在陆寒面前却像只被拎住脖颈的雏鸡,浑身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
面子再重要,也比不上命要紧,此刻他早已没了半点反抗的心思。
在耶律大石的带领下,陆寒轻而易举就在西京城中找到了耶律洪基的行馆。
此时耶律洪基正准备启程前往雁门关,赴一场庆功宴。
当看到陆寒带着耶律大石从天而降时,耶律洪基顿时怔住了。
等陆寒抽出那柄锋利无匹的长剑,冷冷架在他脖子上时,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脸色煞白。
“你来说说,刚才雁门关外发生了什么。”
陆寒淡淡扫了耶律大石一眼。
耶律大石立刻低头认罪,将楚相玉战死、六大供奉尽数覆灭的惨败经过一五一十禀报上去。
耶律洪基听完,神情变幻莫测,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你说……朕要去参加的庆功宴,竟是杨业摆下的?”
面对这讽刺至极的局面,耶律大石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能垂首不语。
耶律洪基闭目片刻,声音平静:“既然落入你手,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身为一国之君,他宁可一死,也不愿开口求饶。
可陆寒却收起了剑,摇头道:“我不会取你性命,因为你是我大哥的兄长。”
耶律洪基猛地睁开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大哥是谁?”
陆寒微微一笑:“萧峰。
他临去大理前曾托付于我,让我务必保全你性命。
既然答应了他,我便不会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