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真容暴露，那是一张极其诡异的脸庞。左半边尚算完好，虽然苍白无血色，但能看出原本清秀的轮廓；右半边却如同风干的骸骨，覆盖着一层漆黑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纹路，眼窝处跳动着幽绿的魂火。这半人半骸的模样，绝非天生，更像是遭受了某种可怕诅咒或修炼了禁忌功法的后果。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面对凌天羽夺宝、林轩炎烬夹击的绝境，眼中幽绿魂火疯狂跳动，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你们……都得死！万劫缠身咒！”黑衣人嘶吼，双手猛地合拢，那些断裂崩解的黑色因果线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燃烧起幽绿色的火焰，化作无数细小的、带着不祥诅咒气息的“因果劫火”，反向朝着攻击他的三人缠绕而去！
这劫火并非直接灼烧肉身，而是引动修士自身的“业力”、“心魔”、“命劫”，由内而外引发灾厄，歹毒无比！
凌天羽的因果之剑去势不减，剑光愈发凝练，仿佛要将自身一切因果都斩断，化为此剑动力，竟硬生生劈开了迎面而来的因果劫火，剑尖距离“因果道种”已不足三尺！
炎烬的烈阳刀罡至阳至刚，天生克制阴邪，将缠绕向他的劫火焚灭大半，但仍有少量顺着刀意反噬，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
林轩面对袭来的因果劫火，混沌领域全力张开，寂灭之气化作屏障。劫火触及混沌，如同陷入泥沼，威力大减，再被寂灭之气一刷，便消散大半。但仍有丝丝缕缕阴冷诡谲的力量，试图渗透，引动他内心深处关于“噬界之影”、“机械文明”的隐忧与自身道途的不确定性。
“因果劫数，亦为虚妄！”林轩紧守本心，混沌元神中，“时光之息”流转，将那些试图引动未来恐惧的劫火稍稍“延缓”，给了自身更多应对时间。他身形不停，指尖混沌寂灭之力凝聚到极点，化作一道灰色流光，直刺黑衣人那完好的左半边身体！他要打断对方的施法，为凌天羽创造机会，也为炎烬分担压力。
黑衣人既要维持对“因果道种”的部分牵引，又要操控劫火对抗三人，更被凌天羽的因果之剑锁定了道种与自身因果联系，已然左支右绌。面对林轩这快若闪电、直指要害的一击，他只能勉强侧身，抬起那只覆盖着黑色纹路的骷髅右臂格挡。
“噗！”
混沌寂灭指力击中骷髅手臂，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看似坚硬的黑色骨骼，竟被指力洞穿了一个小孔，寂灭之气疯狂涌入，侵蚀着骨骼内部的结构与其中蕴含的诡异魂火！
“啊——！”黑衣人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骷髅右臂上的黑色纹路瞬间黯淡了许多，魂火摇曳。他看向林轩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寂灭之力，似乎对他这种半生半死、依赖魂火与诅咒的状态，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
就在黑衣人受创分神的刹那，凌天羽的剑，终于触及了“因果道种”！
嗡——！
道种七彩光芒大盛，仿佛有亿万众生的祈祷、命运长河的叹息从中传出。一股浩瀚磅礴、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命运洪流，顺着剑身，逆冲向凌天羽！
这是道种最后的“考验”，亦或“认可”！若承受不住这股命运洪流的冲刷，轻则神魂受损，重则被命运同化，迷失自我。
凌天羽面容冷峻到了极点，眼神却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炽热光芒。他竟不闪不避，以身为鞘，以剑为引，主动接纳了这股命运洪流！
“我之道，乃斩断虚妄，截取一线真机！命运长河虽浩瀚，我自取一瓢饮！因果道种，助我完善‘截天剑意’！”
他体内，那刚刚萌芽的“命运剑意”在与道种力量的碰撞交融中，飞速成长、蜕变！从原本只是蕴含一丝命运纠缠的“半成品”，向着更加霸道、更加玄奥的“截取天机，斩断命运”的“截天剑意”进化！
他的气息，在化神中期的基础上，再度攀升，隐隐触摸到了化神后期的门槛！周身剑气纵横，隐隐与周围的因果云海产生共鸣。
“成了！”炎烬见状，精神一振，不顾自身被少量劫火侵扰，刀势更猛，死死缠住想要去干扰凌天羽的黑衣人。
林轩也加大攻击力度，寂灭之气与混沌指力如同疾风骤雨，不断削弱黑衣人的防御。
黑衣人眼见道种即将被凌天羽彻底炼化融合，自己又受创不轻，知道大势已去，再纠缠下去，恐怕真要陨落于此。
“好！好一个星陨阁凌天羽！好一个混沌林轩！今日之赐，本座记下了！”黑衣人怨毒无比地扫了三人一眼，尤其是深深看了林轩一眼，“混沌变数……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本座定要抽你混沌本源，炼成傀儡！”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体猛地爆散开来，化作无数细碎的黑色因果线与幽绿魂火，如同烟花般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融入周围的因果云海之中，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竟是施展了某种燃烧本源、代价极大的遁术，连那受损的骷髅右臂碎片都没留下。
“跑了！”炎烬收刀，有些遗憾地啐了一口。
林轩也停下攻击，眉头微蹙。这黑衣人诡异莫测，又对自己似乎格外“关注”，被他逃走，恐怕后患无穷。
两人将目光投向凌天羽。
此刻的凌天羽，已然将“因果道种”的绝大部分力量成功吸纳、炼化。七彩光芒内敛，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轮转、命运交织，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一筹，已然稳稳站在了化神后期！而且，其剑意更加深邃可怕，带着一种斩断宿命、截取造化的凛然威严。
他看向林轩和炎烬，收起陨星剑，拱手道：“多谢二位师弟援手，否则今日要拿下这道种，恐怕不易。”语气虽然依旧清冷，但比之前多了几分郑重。
“凌师兄客气了，同门互助，理所应当。”林轩回礼道，心中也暗自凛然。凌天羽本就天资绝顶，如今得了因果道种，实力更是突飞猛进，恐怕已真正具备了争夺星塔最终机缘的资格。
炎烬则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谢就不用了，下次有好架打记得叫上我就行！不过凌师兄，你刚才那最后一剑，真够劲！”
凌天羽微微点头，目光落在林轩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探究：“林师弟，方才那黑衣人似乎对你格外在意，称你为‘混沌变数’，又提及‘齿轮眼’造物，你可知其中缘由？”
林轩心中早有准备，将之前在空间夹层遭遇机械飞舟攻击、以及对方提到“混沌变数”和“捕捉协议”的事情，选择性地告知了凌天羽，隐去了自己获得寂灭星君传承等核心秘密，只说自己因缘际会掌握了混沌之力，似乎引来了这些神秘存在的注意。
“域外机械文明……齿轮眼……”凌天羽沉吟片刻，“我曾在一部极其古老的残卷中，见过类似记载。那似乎是数个纪元之前，一个以‘绝对理性’和‘秩序扩张’为信条的恐怖文明。他们视一切‘不确定性’为必须消除或掌控的‘变量’。你的混沌之力，无疑是最顶级的‘变量’之一。”
他看向林轩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林师弟，你身负混沌，既是莫大机缘，也可能带来无穷灾劫。星塔之外，恐怕也不平静了。这些古老存在相继现世，绝非偶然。”
林轩肃然道：“师兄所言极是。这也是我所担忧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炎烬插嘴道，“管他什么铁疙瘩还是骨头架子，敢来招惹，砍了便是！”
凌天羽看了炎烬一眼，没有反驳，只是道：“星塔第四层的入口，应当就在这片‘千丝万缕湖’的湖底，与因果道种伴生。如今道种已取，入口应已显现。你们可要一同前往？”
第四层！林轩和炎烬自然没有异议。他们进入星塔的目标，本就是攀登更高层，获取更大机缘。
三人稍作调息，便一同潜入逐渐恢复平静的七彩湖泊。
湖底深处，果然出现了一个由纯粹空间法则构成的漩涡入口，散发着比之前任何一层都要玄奥深邃的气息。
“第四层，据传是‘虚空幻境’，考验的是对空间法则的本质理解与运用，其中亦可能隐藏着关于‘真实’与‘虚幻’的终极奥秘。”凌天羽作为星陨阁核心天骄，显然对星塔了解更多。
虚空幻境，空间法则的终极考验之一！
林轩心中期待，他的《星轨步》本就涉及空间，又在万法阶梯和空间夹层中有所领悟，这一层或许是他快速提升空间造诣的关键。
“走吧。”
三人不再犹豫，依次踏入空间漩涡。
光影流转，时空变幻。
当林轩再次脚踏实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并非想象中的扭曲空间、破碎维度，而是一片……鸟语花香、灵气盎然、祥和宁静的山谷。
阳光明媚，小溪潺潺，远处有茅屋炊烟，近处有孩童嬉戏，老人对弈。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美好，仿佛世外桃源。
但林轩的混沌元神却在第一时间发出了警告——这里的一切，空间结构稳固得可怕，却又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完美”感，仿佛是被精心设计、复制出来的……幻境。
而在他身边，凌天羽和炎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一个温和慈祥的老者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孩子，你累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