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周廉对林凡的看法,想错了一点:那就是他对自己非常有 b 数,所以他自然也给出了人皇最想听的回答。
“义务教育已定,根据我们苗疆的约定,需次年提案,臣不揣测人皇圣意,待大比过后,我当继续演讲打击古神教。李青山仍逍遥法外,一日不死,臣寝食难安。”
“您曾言,奇门乃为应对古神教所创,期望您给我时间,去天下游历、布政、演讲。臣明言:我此行也意在给义务教育地推。”
这话说得舒心,但冷周廉依旧追问道:“义务教育作为你一手提携起的大势,就没有考虑自己后面做些什么?”
这次,林凡却摇了摇头:“兵对兵,将对将,我的任务是确保我的思想得到落实,这也是我与郭万争斗的缘由。”
“我所作所为,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上面有与我理念一致的八位同门支撑,臣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只要这教育的初心不改,以臣的才学,不认为后期要做些什么。”
“但,除非古神教再次染指我提议的教育,除非郭万等一众文坛臭虫再出来唱我反调,不然我没理由再插手。”
此言,真不是他虚伪,而是他本身就这么想的:路是很明确的,他被冷周廉安排封王是迟早的事,冷氏的联姻则要等一个好时机。
他也渐渐懂了自己为何不招待见,既然早晚要走,又何须在这区间谋宫中差事?
况且,李青山未除,地推演讲的意义就存在。帝国已经承受了太多有关古神教的悲剧,一旦愚民开始动用愚忠,其后果不堪设想。
当今文坛对古神教的点评与科普完全不足,尤其是学子难去底层地推;这是他走过千山万水所见所闻。
相比于自己不擅长的教育部落职,显然是游历在外,继续锤李青山更为划算。
冷周廉听这话听得舒心,第一次觉得这头豺狼顺眼了几分:早说这么有觉悟,我也不用左右摇摆了啊!
你争来争去,如果只是想要这些玩意,他完全给得了;不过没分出胜负前,他说了这话冷周廉也不会信,现在呢?这臭小子终于有点 “国危思良将” 的意思了。
“你今天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 冷周廉不惜赞美之词,眉头终是松缓几分,“你的部门依旧成立,并且,朕有了新的打算。”
“我明确告诉你,当南域之争稳定,会将你册封云海王,届时你既是朝堂驸马,亦是云海的至高。”
所有人下意识眨了眨眼,脸上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谁也不曾想,人皇会先一步捅破这层窗户纸。
“而你的奇门,朕不会剥夺。”
“届时,他们会脱离锦衣卫,成为你王府的执政官。”
“执政官?”
见自家主公不理解,张子龙大致解释了一下:执政官这一词汇要追溯到帝国成立初期,王可以理解为当时的省长;而今天的帝国,其省长本质是城主,余海英就是一位省长。
那么王的降临,自然就要重配利益:现任的云海城主官职大致是市长,他的职权会收拢到一城而不是一域。
就像余海英现在管辖苗疆,那么苗疆附属的村镇也是她管;倘若林凡去那当了王,余海英的执政权就只剩下苗疆城,且官职、政策、权力上都要服务于林凡这个省长。
而执政官,便是人员数量更少的内务府,有编制的内阁。
这个编制得到王的首肯后,可以直接指挥地方政府,也就是城主府 —— 这也是执政官这一岗位的由来。
你可以理解为有官身的内阁,或是王府的正规编部下。
“您对我寄予如此厚望吗?” 他在听张子龙科普后,还是决定先装个孙子,眼底刻意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尽量显出对这安排感到意外。
呵,臭小子还和我装上了!你身边那么多人精,怕是早知道我什么安排了吧?
不过冷周廉也不能全说实话,真正的心思其实是:你的执政能力根本不适合留在皇城,就连锦衣卫都不行。
谁家好人皇身边天天跟着一个极左的定时炸弹呢?放你去云海城这种三流城市,你发展得好我不吃亏;想聚义谋反,地形上你有攻无守,起码我不怕你蹦跶。
然而心中虽是这么想,说出口却不能这么直白:“你在谋政中有自己的智慧,林家更是两代忠良,朕希望你不要辜负,要始终以民为本,就像你今天对待义务教育这般去对待云海城的百姓,你可懂了?”
“臣!定不辱命!”
就在众人沉浸在胜利者的姿态中时,南通城的南城一条内河附近,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街头,身形裹在一件灰扑扑的斗篷里,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半张消瘦的侧脸。
此人,乃是潜伏数日、颠沛至此的李青山,他还有另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卫长风。
在一位面露圆滑之色的商贾引荐下,他来到了这片破城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酒;酒楼外墙斑驳,木门吱呀作响,内部陈设虽简陋,卫生却还算过得去,勉强能属二流。
在这位商贾的引领下,两人很快抵达了今日的主桌。
“来晚了啊兄弟们!” 商贾一落座便拱了拱手,脸上堆着熟络的笑,“介绍一下,我哥们李牧之。”
这酒桌之上,男女参半:男士多为年长之辈,鬓角或多或少带着霜色;女性多为二十出头,正是花容月貌之时。
李青山在桌上侃侃而谈,吹捧之言不绝于耳,眉眼间带着刻意拿捏的熟稔与洒脱;商贾全程把控着酒局节奏,待酒过五巡,叫来七根牙签 —— 正好对应局中七位男士。
一人做东,将竹签藏于手掌,而后每人任取一根猜数,猜对者饮美酒一盅;倘若一轮过后只剩一人未中,则做东者痛饮两杯。
待酒足饭饱、众人志得意满之时,女眷们先行告退;商贾随即引着三位贵宾,陪同李青山一同去了后院的私密乐厅。
此间破屋虽简陋,却布置得暧昧:墙角燃着幽幽的香薰,丝竹小调伴着女子的软语呢喃飘入耳中,几位打扮妖娆的女子早已侍立一旁,香软在怀,令人心猿意马。
待李青山左拥右抱,指尖沾染了香粉,又饮了数盏醒酒茶后,局中的领头人终是打量着他,缓缓开口:“牧之小友当真大才,若能与我共事该有多好?”
商贾听闻,故作慌张:“哎呀,这…… 您这样说…… 唉!” 他似有难言之隐,抬手假意抹了抹眼角。
“我兄弟原是苗疆吏部小司,瘟疫爆发后,被恒城林氏迫害,又逢余海英当政,再无建树之下才帮我行商。”
“您…… 当真认可他?!”
“我王岗来这南通做事也不算久,对李大人的才华颇为赏识,若能暂居我的师爷,待我势成,不会亏待他的!” 领头人呷了口茶,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有了他,某的许多事都可放心了。”
王岗 —— 曾因林凡的因果一跃成为总旗,后又因南通事变,被临时调任为镇抚使。
他不仅是林凡的昔日战友,更是赤峰出身的普通人中,少有的三品官。
数月不见,他的双眼已略有迷离,整个人胖了几圈,那赘肉却明显不是练武所致。
或许在这声色犬马的都市里,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许多。
起码林、王二人若再次相见,林凡一定会这般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