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天下人的天下” 这句话祭出，支持 16+8 的学者们很快明白了一个道理，脸色渐渐凝重，交头接耳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郭万的格局和林凡差距太大。
前者一直想论述明白的是人体所能承受的学习上限，始终没能跳出教育的框架；可对方却以人皇级的高度放眼到了天下 —— 人家是想清楚了未来，前瞻到了未来走向，才来维护自己的义务教育项目。
寒门、氏族、天下百姓，没有人是绝对的傻子；至于 “天下人的天下” 这句，虽共情了不少贵族阶级，却难以掩盖一个事实，那便是利益的分割。
所以这让贵族既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明确支持：他们必须处于摇摆的位置。
因为大多数人清楚一件事：义务教育长远来看，百利而无一害；贵族阶级只要能维持住自己的生计，再把学成的学子吸纳成自己的打工人，反而会让家族支柱更为牢靠。
而且有些事需要人情办，有些事确实需要技术办；如果全民平均技术水平拔高，对于有抗压抗灾风险的世家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不过林凡见台下声音落下去，又开口道：“这天下是你我，是所有人的，怎么就成了某一部分人的单独出力？我看你分明是小瞧这天下的贵族，也小瞧这天下的百姓！”
郭万气得有些跳脚，双手攥拳，脚在地面上无意识地跺了两下，却不论如何都不能在对方回合发表意见，因为传音阵已经被苏尘缘这个老六给关了。
“这魔族的前线，少了百姓不行，少了贵族的弟兄更不行！” 林凡的声音透过阵法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你企图分裂贵族与人民的关系，让贵族脱离人民？你什么居心啊郭万！你他妈是人吗？”
打一棒槌再给个甜枣，在夸赞与贬低中反复横跳，亦是孙氏手段。
他不是不想得罪所有人，只是想先堵住所有人中最大的那张嘴 —— 贵族的非议。
高帽子带上，大义扣上，要报复也等我此役过后再说；反正先把你的话堵死了算完。
被一顿狂喷至脸红耳热的郭万，当传音阵再次开启时，却显得有些无措：最初构思 16+8，他的想法真的就是筛选天才，让天才去引领一个时代。
所以他才极致地压缩教材，想把数百年的知识在几年内教给普通人，让这些寒门和百姓少走不少年弯路。
只要他们能扛过人生的这一阶段，或许就能成为翘楚，成为栋梁！这是他身为学者的初心。
然而林凡的话，却彻底泯灭了他的这份初心，他不能什么回应都用一句 “顶一顶就过去了” 来搪塞。
他能不知道 16 小时学习累吗？可当年自己不就是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拼了命才成为大学士，一步步爬上来的？
文人的晋升通道本就是内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路可走；我只是站在文人的角度看问题，为何转眼就成了贵族的鹰犬？
他木讷地望着四周，看到了不同人脸上的不同表情：和他一样的迷茫、对林凡的憎恶、不怀好意的不善、事不关己的轻佻。
这些目光不知不觉间让他压力倍增，后背的冷汗浸湿了内衬，手脚也开始有些发颤，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出事了。
正于此时，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总统领带着手下，默默走至冷周廉身侧；在附耳说了些什么后，冷周廉的脸上浮现出惊异，第一眼看了看林凡，却又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了郭万身上。
究竟是余族在推波助澜的算计，还是确有此事？难道郭万真的和苗疆城的尸变脱不开关系？
如果是前者，只能说符合冷周廉对林凡的刻板印象；一头豺狼盯上的猎物，用什么样的阴狠办法都不为过。
可后者…… 余海英向来是以和为贵的人啊？她怎么可能在执政期间给自己塑造执政黑点？
这女人是赤峰城的官员，也是保皇派，更是他当年上位找人背书时多次接触过的人。
然而，梦花槐作为余海英的副手，在体制内是没有正式编制的。
梦花槐虽然也有不小的权力，但本质上只是一个编外秘书；人皇并不知道，余海英早已与梦家绑定，二人已是夫妻。
此二人一黑一白、一阳一阴，相辅相成；这也致使林凡的算盘打过来之际，冷周廉真的看不透这层迷雾了。
此刻他有两种选择：倘若当即叫停论坛，便是相当于给郭万所坚持的 “道” 打上了死刑。
这样一来，义务教育的争论将完全湮灭，林凡的班底会重新在决策层占据一席之地；且针对 16+8 的议题，将会成为郭万等人政治上的绝对污点，胜负就此分明。
而若是悄然处理，便是更为稳妥的方法；自己依旧能在舆论场上让两种意见保持摇摆，进而去探索最为合适的教育模式。
皇室有些时候必须要做到两头赌，一旦过于向某一方倾斜，便会满盘皆输。
然而，就在冷周廉的算盘打得正响之际，北子哥从看台之上的一个特殊反光点，用镜面朝着下方的少爷晃了晃，传递信号。
林凡接收到讯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开口道：“郭先生，如果你无话可说，那么我可就继续了。”
对方依旧无言，他便默默从储物戒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稿子；随之而来的，是这些天里，他那一众教育班底收集到的、最猛烈的黑料。
“我不认为今天和我探讨的郭万先生，有资格再做教材的编辑。根据我们的调查……” 郭万这个人本身确实干净，但不代表他的儿子干净，更不代表他身后的支持者干净。
想要收集黑料，就需要砸钱；而林凡刚卖了一波书，还提前预付了一些款项，专门用于搜集和 “污蔑”。
敌人对他用的脏招，他不是没有相同的准备，这些天，他和冷如烟被人抹黑的小黄色本子都不知道被画了多少本。
但论玩这种阴损手段，孙氏是他祖宗！
他为的就是一直攒着这些黑料，等到这个绝杀时刻再抛出来；再过不久，郭万就会被锦衣卫拿下。那么在他必死的区间内，任何污蔑都难以查证；在他一定会被砍头或做成人棍的结局里，你怎么泼脏水，都不过是案板上的蚂蚱，任你拿捏。
留影石作假谁都会，还记得苗疆城外那些画出来的隔离区吗？只要找对路子，想污蔑任何人都不是问题；但你得看时机；倘若在舆论汹涌时只敢小打小闹，最多只能做些耗材，争取些许愚民的支持，终归是自己骗自己。
现在，时辰到了。
你们当初对我用的手段，自然也该加倍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