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阳跳出地平线的时候,乐清歌施施然来到少林关前。
“就是她,她来了。”
看到乐清歌出现,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立即让开了道路。
乐清歌淡然走了过去。
少林关前的空地上立着一个六十来岁的僧人,身披红袍上绣着金线的袈裟,他身后相距不远有三个四五十岁的红袍僧人,在他们身后,十八个少林武僧静默而立,昨日的小沙弥立在最后方远处,静默地看着前方。
看到乐清歌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乐清歌依约前来闯阵,请教大师法号。”乐清歌对着那明显是长老级别的人行了一礼,语气恭敬。
“老衲无相。”老僧微微点头。
“无相大师有礼了。”乐清歌道。
无相点了点头,对着身后三人示意了一下。
“贫僧达摩堂首座,玄难。”
“贫僧罗汉堂首座,玄苦。”
“贫僧般若堂首座,玄悲。”
三人齐齐伸手,对着乐清歌一礼,乐清歌也对着三人行礼。
“乐清歌见过三位方丈。”
“女施主有礼了。”玄难点头,面色肃然。
“女施主在关外舍命护佑大学士,又在青城关力战蛮族,实乃巾帼英雄,我少林自当以礼相待。”
无相说着又点了点头。
“但我少林千百年来的规矩不能破,女子不得上少林,女施主若非要上少林关,只能通过十八罗汉阵,还望女施主见谅。”
他的话与昨日那小沙弥的话如出一辙,很显然这个规矩并非是针对她一人。
“小女子依礼求见,自当遵守少林的规矩。”乐清歌道。
能够出动一位无字辈的长老,带着三个玄字辈的首座亲自下山,自然是因为乐清歌在大风镇和青城关的表现,皆是出自大义。
再者,这几百年来,没有一个女人敢上少林关,挑战少林关的罗汉阵。
乐清歌是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少林自然会慎重对待。
“多谢女施主体谅。”
无相点头,正色道:“我少林也不会刻意刁难。女施主若能破了十八罗汉阵,自然能随我上山,见到枯木大师。若女施主破不了阵,我们也不会为难,你自离开便可。”
“多谢。”乐清歌道。
不过三日,少林已将她的来历查清,却依然只安排了十八罗汉阵,很显然已经留足了情面。
否则,若真拒绝她上山,按照江湖传言,以她的实力就算不给她安排一百零八人的罗汉阵,安排五十四人也是有可能的。
“那便开始吧。”无相后退一步。
玄难、玄苦、玄悲三人看了对方一眼,齐齐跟着后退,把中间让开。
十八个武僧对着乐清歌行了一礼,而后快速摆开阵势。
少林绝技虽多,但最出名的还是传承自军营的军棍,十八个灰袍僧人分成前后两排站立,手持漆黑冷硬的黑色铁棍,挡住乐清歌的前行之路。
仅仅是往那边一站,便有一股冷硬的气场充斥了整个这一方空间。
虽然只是十八个人,乐清歌也不敢大意,手上带着冰蚕丝手套,一手抱着朝露琴,另一手按在琴弦上,表情异常严肃。
她向前跨出一步。
“呵!”
一声大喝,第一排的僧人扬起手中铁棍向乐清歌砸了过来。
铁棍破开空气,带着丝丝颤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乐清歌自然不会硬抗,迅疾闪身躲开。
还不等她站定,头顶又是几根铁棍落了下来,乐清歌只能再次闪躲。
罗汉阵变化多端,可横可竖,眼下这十八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挡在前面,她想要越过他们上山,可谓极其困难。
少林已知道她修为不俗,当众挑战,派来摆阵的自然不会是普通弟子,这十八人皆是真我境巅峰,她想要闯阵那是难上加难。
棍起棍落,一波落下,又是一波,棍棍相连,丝毫不留缝隙,没有一丝破绽。
乐清歌抬手轻轻拨动琴弦,琴音如同流水般奔腾而出,时而轻缓,时而急促。
棍势浩浩,气势凌厉,冷硬如铁。
音波绵密,如织如梭。
两相对撞,如同雨打芭蕉,残叶簌簌风中摇。
“以柔克刚,动静交替,果然有些门道。”
旁边玄悲、玄苦、玄难三人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
“气息绵长,功力深厚,这个年纪便有如此精深的修为,的确不俗。”
“她的和海道已经大成,十八罗汉阵困不住她。”
“只不过,想要闯过罗汉堂精英布下的十八罗汉阵,也没那么容易。”
半个时辰过去,乐清歌根本没能前进一步,不免有些焦急。
她失血过多,修为也跟着降低不少,就算养了这些日子也没能补回来,勉强能够维持在真我境界。
要破眼下这由罗汉堂最精英弟子布下的十八罗汉阵,还真的不够。
可是为了能够见到枯木大师,能够亲自询问当年严寂坠崖的细节,乐清歌又不能回头。
她必须破了这罗汉阵,必须见到枯木大师。
可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她的身体耗不起。
必须要速战速决。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定自己翻滚的气血,平复自己已经开始焦躁的情绪。
十八根黑铁长棍再次向前,没有一丝缝隙。
乐清歌暗自垂眸,将朝露琴重新放入琴匣,转而取出了离歌剑。
离歌剑太过耀眼,她本不欲拿出来的,但是此刻,为了闯阵上山,她不得不拿出离歌剑。
乐清歌看着离歌剑,脑海中想起的却是离人泪。
刀剑双绝,一旦相逢,便是不祥。
那手持离人泪的男人,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他的伤是否好转?他的白发可还有望变黑?
他进入兵火营址,能否安然回来?
她微微垂眸,再度想起青峡,想起那漫天的大火,想起她拔过的无数尸体。
想起曾经深入骨髓的绝望。
浓烈的悲伤自心底涌了出来,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她曾发誓,若他真的死去,她便杀尽一切欺他辱他之人,为他报仇。
而如今他还活着,可欺他辱他之人,也依然活着。
见她取剑,十八罗汉阵再次启动。
乐清歌的目光变得冷如冰霜,拿着离歌剑的手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