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林的晨雾裹着水汽，黏在玄色官袍上，凉得能渗进骨头缝。沈惊鸿攥着那截蛊虫残体的手指泛着白 —— 虫肢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混着腐叶的腥甜气息钻鼻腔，和 126 章在棺木里闻到的一模一样。这气味像根扯不断的线，牵着她往林深处走，脚下的落叶厚得没脚踝，每一步踩下去，都能听见腐殖质被压碎的 “噗嗤” 声，在静得发慌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小姐！你看这儿！” 小虎的声音突然炸响，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急。他蹲在一棵老槐树下，短刀尖挑着几滴发黑的黏液，黏液顺着树根蜿蜒，像条僵死的黑蛇，旁边散落的蛊藤更显眼 —— 藤身上的 “巳蛇纹” 刻得深，和 126 章从尸身上找到的青铜片纹路对得严丝合缝。
老秦也凑过去，粗糙的指腹蘸了点黏液，凑到鼻尖嗅时，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是巫玄的人留下的。这黏液里混了玄铁砂，跟养蛊鼎的材质一个味，他们准是从皇陵西殿过来的，往林子深处跑了。” 他抹了把手上的黏液，黑渍在掌心留了道印，“还有点焦糊味，像是蛊虫被烧过，说不定是他们慌了神，没处理干净痕迹。”
萧玦突然抬手按住沈惊鸿的肩，玄色甲胄的冷意透过官袍传过来。他拔出佩剑，剑刃劈开挡路的枯枝，溅起的露水落在脸上，凉得人一激灵：“这雾不对劲，是‘迷蛊雾’，吸多了能让人看见幻象。”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 126 章从乱葬岗带的艾草，还带着点湿土气，“都用艾草捂住口鼻，别离太远，跟着我的剑痕走。”
沈惊鸿把蛊虫残体塞进贴身的木盒，布包贴着心口，暖得能焐热冰凉的铜片。她按萧玦说的，用艾草捂住口鼻，辛辣的气味呛得喉咙发紧，却正好压下了雾里若有若无的腥甜。雾气里隐约传来 “滋滋” 声，像是无数只蛊虫在爬，她握紧尚方宝剑，目光扫过周围的树干 —— 树皮上满是细小的孔洞，黑液顺着孔眼往外渗，和蛊虫残体的黏液一个模样，显然是故意留下的标记。
“他们是在引我们往里走。” 陈忠的拐杖戳在地上，发出 “笃笃” 的响，每走一步，膝盖都疼得他额角冒冷汗，“这黑木林我年轻时跟沈大人来过，深处有个石屋，是前朝镇蛊司的旧址，巫玄说不定藏在那儿。” 他突然抬手往前指，雾里模模糊糊显出个石屋轮廓，屋顶塌了半边，门楣上刻的 “镇” 字被苔藓盖了大半，却还能看出是 122 章老秦说的镇蛊司标记。
小虎一拽短刀就往前冲：“我去看看！要是有巫玄的人，我先缠住他们！” 刚跑两步，手腕就被沈惊鸿攥住 —— 石屋周围的落叶上，缠着半透明的丝，像极了邪窟里见过的 “噬心蛊丝”，风一吹，丝还轻轻晃，透着股诡异的亮。
“别碰！” 沈惊鸿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她从怀里掏出盐袋，往蛊丝上撒了把盐 —— 盐粒落在丝上，“滋滋” 声听得人牙酸，蛊丝瞬间化成黑水，渗进落叶里，“这是‘缠尸蛊丝’，只要碰一下，能把人缠得动弹不得，等着蛊虫来啃。巫玄准在石屋里设了陷阱。”
老秦扛着铁锤走过去，铁链缠在手腕上，晃一下就 “哗啦” 响：“老夫来敲门，你们在后面护着，要是有动静，我先用铁锤砸开条路。” 他举起铁锤，刚要往下落，石屋的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风灌进去，带着股霉味，里面空落落的，只有地上散着几块青铜片，刻着 “午马纹”，跟之前找到的 “卯兔纹”“辰龙纹” 拼在一起，正好是三分之一的蛊阵图。
“跑了。” 萧玦走进石屋，指尖抚过墙上的划痕 —— 木屑还新鲜着，是刚划的，“看这划痕方向，是往皇陵西殿逃的，走得太急，连青铜片都没顾上拿。” 他弯腰捡起一块，上面还沾着点暗红的东西，凑近一看，是干了的尸液，和 126 章尸身里的蛊虫黏液一个味，“他们准是从尸身上找到这青铜片，又去皇陵西殿拿了别的，想凑齐十二根蛊管解封印。”
沈惊鸿走到石屋中央，地上翻着个陶罐，黑液顺着罐口往下滴，在地上积了小一滩。她蹲下身，用银针挑了点黑液，放在放大镜下 —— 液里藏着细小的蛊虫卵，卵壳上刻着 “未羊纹”，是第五根蛊管的标记。“他们不光凑蛊管，还在培育新蛊虫，用的就是养蛊鼎里的黑液。” 她把银针收回来，针尖已经黑了，“这些卵要是孵出来，比之前的蚀骨蛊还毒。”
陈忠这时在墙角摸着个暗格，手指抠着缝一拉，里面藏着本破得快散架的《镇蛊司日志》，纸页黄得像枯叶，边缘还沾着发黑的血迹。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指尖都在抖：“小姐你看！这里写着，天启初年，巫渊带着十二根蛊管逃到皇陵西殿，用养蛊鼎培育蛊王，想拿蛊控制天下，先帝派禁军去剿，没抓住巫渊，只毁了三根蛊管……” 他指着日志上的字，声音都发颤，“这跟沈大人医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巫玄是巫渊的儿子，他想接着他爹的阴谋来！”
小虎凑过来，盯着日志上 “皇陵西殿” 四个字，突然拍了下大腿：“小姐！从这石屋到皇陵西殿就一条小路，我们现在追还来得及！要是让巫玄凑齐蛊管，打开封印，那可就真完了！”
老秦扛着铁锤就往外走：“老夫这就回铁匠铺打破蛊锤，你们先去皇陵西殿盯着，要是遇着巫玄的人，我随后就到！” 他脚步迈得急，想起 126 章找到的破蛊锤图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得赶在巫玄解开封印前把锤子打好，不能让养蛊鼎真出了事。
萧玦却伸手拉住他：“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巫玄的人说不定还在林子里藏着。” 他转头对两个禁军吩咐，“你们跟秦叔去铁匠铺，尽快把破蛊锤打好，路上多留意，别让人偷袭。” 他又看向沈惊鸿，眼神里藏着担忧，“沈卿，皇陵西殿的机关多，你跟陈爷爷、小虎待在一起，别轻举妄动，我带禁军在前头探路，等老秦来了再一起进秘室。”
沈惊鸿把木盒揣好，里面的青铜片、蛊虫残体、日志撞在一起，发出轻响：“秦叔，你路上小心，破蛊锤是关键，要是遇着危险，先顾着自己，别硬来。” 她想起 126 章老秦蹲在铁匠铺打磨青铜片的模样，心里暖烘烘的 —— 要是没有老秦识得镇蛊司的工艺，他们说不定还在瞎找。
老秦接过禁军递来的艾草，塞进怀里：“小姐放心！老夫的铁锤还没老到举不起来，准能按时把破蛊锤打好，不耽误事。” 他扛着铁锤跟着禁军往外走，脚步虽慢，却走得稳，每一步都像是在跟时间抢路。
剩下的人接着往皇陵西殿走，雾气慢慢散了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洒下来，落在地上的蛊痕上，泛着诡异的红光。沈惊鸿走在中间，怀里的木盒贴着心口，日志上的字、父亲的医书、蛊虫的残体，在脑子里织成一张网 —— 巫玄的阴谋、父亲的旧案、镇蛊司的秘密，好像都要在皇陵西殿揭开了。
“小姐你看！” 小虎突然指着前方，雾里显出皇陵西殿的影子，巨大的石门关得严严实实，门楣上 “西殿秘室” 四个字刻得深，跟 125 章看见的一样，石门周围的地上，散着几根发黑的蛊藤，藤身上刻着 “申猴纹”，是第六根蛊管的标记。
萧玦立刻让禁军停下，剑刃对着石门：“石门没开，巫玄的人还没进去，他们准在附近藏着，想等我们打开石门，再抢蛊管。” 他转头看向沈惊鸿，眼神坚定，“我们先在周围布防，等老秦来了再开门，不管巫玄有什么鬼主意，我们都能应对。”
沈惊鸿走到石门旁，指尖抚过门上的 “镇蛊纹”—— 纹路深，摸着手感糙，跟 122 章老秦辨认的蛊器纹路一个样，是前朝镇蛊司的东西。她想起 126 章日志里写的，先帝没毁掉养蛊鼎，心里突然生出股劲：“我们不光要毁了养蛊鼎，解开封印，还得查清父亲当年的旧案，让巫玄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不能再让镇蛊司的秘密害百姓。”
陈忠拄着拐杖凑过来，跟她并肩站在石门旁：“小姐，沈大人在天有灵，肯定会保佑我们的。老奴虽说老了，看机关、整理线索还能行，绝不会拖你们后腿。” 他说着，膝盖又疼了，却强撑着没皱眉 —— 他得帮小姐完成沈大人没做完的事，不能让小姐一个人扛。
小虎也握紧短刀，站在两人旁边：“我也能帮忙！我眼尖，能找蛊丝、探陷阱，要是巫玄的人来了，我还能跟他们打！” 他想起 126 章李大叔的尸身，心里就冒火 —— 一定要抓住巫玄，不能再让他害更多人。
萧玦看着他们三个，心里软了软 —— 这一路走下来，从互不相识到并肩作战，为了同一个目标，一起闯邪窟、查旧案，连害怕都忘了。他举起佩剑，指向石门：“大家都小心点，我们先在周围看看，等老秦来了，就开门抓巫玄，毁养蛊鼎！”
禁军立刻散开，在石门周围布好阵，剑拔弩张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沈惊鸿摸着怀里的木盒，青铜片硌着手心，像在提醒她 —— 真相就在门后，父亲的冤屈、百姓的安稳，都要靠他们了。
阳光越升越高，雾气彻底散了，黑木林里有了鸟鸣声，却没冲淡紧张的气氛。沈惊鸿望着石门，心里默念：“父亲，我们快找到真相了，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失望，不会让巫玄的阴谋得逞，会还天启百姓一个安稳日子。”
没等多久，远处传来马蹄声 —— 老秦带着两个禁军来了，肩上扛着刚打好的破蛊锤，锤身上 “镇蛊” 两个字刻得深，泛着玄铁的冷光。“小姐！破蛊锤打好了！” 他跑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眼神却亮得很，“我们现在就开门，毁了养蛊鼎！”
沈惊鸿从怀里掏出太后给的玉符 —— 是 122 章太后亲手交她的，还带着点太后身上的檀香。她走到石门旁的凹槽前，把玉符插进去 ——“轰隆” 一声，石门缓缓开了，一股霉味混着腥气涌出来，秘室里的养蛊鼎隐约能看见，鼎身上的巫纹泛着红光，像在等蛊管激活。
“大家小心，里面可能有陷阱！” 萧玦第一个走进秘室，佩剑握得紧，眼睛警惕地扫着周围。沈惊鸿、陈忠、小虎、老秦也跟着进去，破蛊锤扛在老秦肩上，沉甸甸的，却让人踏实。
秘室里暗得很，只有鼎身上的红光能照见东西，石壁上刻着镇蛊司的壁画 —— 画着巫渊培育蛊王的场景，最后一幅画得吓人，蛊王破鼎而出，到处都是哭喊声，画旁写着行小字：“若解此印，天下必乱”，字迹是前朝的，透着股警告的意思。
“巫玄的人肯定来过。” 沈惊鸿指着地上的脚印，还带着湿土，“脚印往鼎那边去了，他们准是想激活养蛊鼎，放蛊王出来。” 她走到鼎旁，鼎底的 “镇蛊穴” 看得清楚，跟 126 章医书里画的一样，“秦叔，破蛊锤对准镇蛊穴，敲碎它，养蛊鼎就毁了，蛊王也激活不了。”
老秦立刻举起破蛊锤，刚要往下落 —— 秘室的门突然 “轰隆” 一声关上，雾气从门缝里涌进来，“滋滋” 的蛊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巫玄的声音在雾里响起来，带着诡异的笑：“沈惊鸿，你们可算来了，我等你们半天了！”
沈惊鸿握紧尚方宝剑，声音里没了平日的稳，带着点压不住的怒：“巫玄！你别躲在雾里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跟我们正面打！你用蛊虫害了那么多百姓，还用养蛊鼎培育蛊王，今天我们就要为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讨公道！”
雾气里的笑声越来越近，听得人心里发毛：“讨公道？沈毅当年也想跟我讨公道，结果呢？满门抄斩！” 巫玄的声音带着疯狂，“今天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我要让你们当蛊王的养料，完成我爹没做完的事！”
萧玦的剑刃对着雾气，声音冷得像冰：“巫玄，你以为这点雾气就能困住我们？我们有破蛊锤能毁养蛊鼎，还有艾草盐能驱蛊虫，你今天必输无疑！”
老秦把破蛊锤举得更高，声音震得人耳朵疼：“老夫这破蛊锤，就是为了毁养蛊鼎，为沈大人、为百姓报仇！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老夫一锤下去，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雾气里的蛊虫声越来越近，巫玄的影子在雾里晃了晃，手里拿着几根青铜片，刻着 “酉鸡纹”“戌狗纹”“亥猪纹”—— 加上之前找到的，已经有九根了。“你们以为有破蛊锤就赢了？” 他的声音透着得意，“我已经凑齐九根蛊管，只要再拿到你们手里的三根，就能激活养蛊鼎，放蛊王出来，到时候整个天启都是我的！”
沈惊鸿把怀里的青铜片攥得更紧，指节都泛白了：“你别做梦！今天就算拼了命，我们也不会让你激活养蛊鼎，不会让你再害一个百姓！” 她举起尚方宝剑，对着巫玄的方向，“大家都小心，别被蛊虫咬到，我们一起上，抓住他！”
秘室里的气氛瞬间绷到极致，蛊虫的 “滋滋” 声、武器的碰撞声、巫玄的狂笑声混在一起，像一场马上要炸开的风暴。沈惊鸿握着剑的手在抖，却没退一步 —— 她不能退，退了，父亲的冤屈就没人洗，百姓的安稳就没着落。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赢，一定要抓住巫玄，毁了养蛊鼎，还天启一个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