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部吗？”
“贵宾洽谈室三号，需要协助。对，有客户涉嫌金融诈骗。”
姜望舒的声音通过免提，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室内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
李伟猛地一颤，脸上那副精英的面具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物被逼入绝境的狰狞。
“你凭什么报警！这是污蔑！是诽谤！”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唾沫星子飞溅，“你们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坑我！我要告你们！”
莫测心里打了个哈欠。
淦，这危机公关能力，还不如他大学社团的外联部部长。
除了无能狂怒，连一句有逻辑的反驳都组织不起来。
“告我们？”
陆沉霜抱臂站在一旁，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用什么告？用你准备骗到手的三千万吗？还是用你手腕上那块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百达翡丽？”
她顿了顿，补上一刀：“哦对了，打官司要请律师，可能还得预付定金。要不，我先借你二百块？看你这么可怜。”
“你！”李伟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转向最后的救命稻草——张秀莲。
“张姐！你别信他们！他们就是嫉妒！嫉妒我们能抓住迪拜的风口！他们是想把你牢牢绑死在国内，买他们那些年化不到百分之三的垃圾产品！”
张秀莲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看看李伟扭曲的脸，又看看莫测手机上那个刺眼的日期，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小李……那……那个网站……真的……才三个月？”
她的声音里，最后的信任正在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门被推开，两名穿着制服、身材高大的银行保安快步走了进来，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情绪失控的李伟。
看到保安，李伟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扑向桌上的苹果笔记本电脑，想在警察到来前销毁证据。
莫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其中一名保安反应极快，一个跨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按住了李伟的肩膀。
李伟那点挣扎，就像被液压钳夹住的易拉罐，瞬间被制服，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桌面上，脸颊紧贴着冰凉的木纹。
“放开我！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莫测掏了掏耳朵，觉得这噪音污染有点严重。
他迈步上前，走到被按住的李伟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行了，别演了，奥斯卡都懒得给你发提名。”
“我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
莫测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的那个Gmail邮箱，我查过了，注册Ip地址在柬埔寨西港。而你所谓的‘沙利文·克伦威尔律所’的法务邮件，Ip地址在缅甸妙瓦底。”
“巧了不是？两家世界顶级机构，居然都在东南亚电信产业园里开了分部。”
“我建议你下次做戏做全套，至少花钱买个VpN，挂个纽约的Ip。花不了几个钱，但能让你显得专业一点。”
全场死寂。
陈倾雪看向莫测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某种近乎崇拜的情绪。
原来，他让她查的，不仅仅是域名。
他从一开始，就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指令，都是射向骗局心脏的子弹。
而那位一直保持着职业冷静的银行经理姜望舒，此刻也彻底怔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莫测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
这人……到底是谁？
他不像金融圈的人，倒更像……国安局派来钓鱼执法的。
李伟彻底放弃了挣扎，像一滩烂泥瘫在桌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他知道，自己完了。
对方不仅拆了他的台，还把他用来搭台的每一块砖，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张阿姨。”莫测转过身，看向失魂落魄的老太太。
“本来呢，这是你的私事，我们管不着。”
“但是，陈经理是我的人。你让她受委屈，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顿了顿，走到陈倾雪身边，伸手拿过她一直紧捏着的那个文件夹。
“任务已完成！001号员工，以后要改口叫老板。”
莫测把文件夹递还给她，语气平淡：“下次记住，对付这种连VpN都不会用的业余选手，用不着你那十几页的ppt。浪费纸。”
陈倾雪接过文件夹，脸颊微微发烫，低声应了一句：“是，老板。”
张秀莲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她毕生的积蓄险些付之一炬，而她最信任的“情郎”，原来只是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巨大的悔恨和后怕，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想对陈倾雪说声“对不起”，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满是庆幸的叹息。
莫测对这场人间惨剧毫无兴趣。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临近中午。
“走了。”他冲陈倾雪和陆沉霜摆摆手，“肚子饿了，去吃海底捞，我请客。”
陆沉霜立刻眉开眼笑地跟上：“好耶！老板大气！我要点十盘毛肚！”
三人转身，准备离开这间闹剧收场的贵宾室。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但尾音发飘。
是姜望舒。
莫测停下脚步，转过身。
这位刚才还在冷静指挥保安、呼叫警察的铁娘子，此刻那张妆容素净的脸上，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一种后知后觉的苍白，爬满了她的脸颊。
她那双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攥着，骨节用力到凸起。
莫测心里门儿清。
哦豁，肾上腺素的自助餐时间结束了。
刚才她是专业的银行经理姜望舒，现在，她才变回了那个差点被客户坑死、葬送职业生涯的倒霉蛋姜望舒。
三千万。
这笔钱要是真从她手上划出去，客户血本无归是必然的。
虽然她已经履行了所有风险提示义务，银行在法律层面能甩锅。
但家属一哭二闹三上吊，内部追责的黑锅，绝对会严丝合缝地扣在她头上。
职业生涯？
别想了。
不被全行业拉黑，都算是祖上冒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