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场中的狂躁突然如涨潮的海水般翻涌起来,裹挟着血腥与嘶吼漫过每个角落,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滚烫。
原来是其他区域的赌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那股原始的凶气顺着风,弥漫了整个死斗场。
那头青面獠牙的虎妖正站在北侧赌斗场中央,喉间滚出沉闷的咆哮,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惊雷。
他每一次捶打胸膛,都震得胸前肌肉块块贲张。
虬结的筋肉如老树盘根般凸起,棕黑色的鬃毛根根竖起如钢针,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涎水顺着尖利的獠牙往下淌,滴在布满老茧的掌心,混着尘土凝成暗褐色的泥团。
突然,他猛地弓起脊背,尾椎骨处的皮肉突突跳动,竟隐隐有凸起的弧度。
皮下似有活物在翻滚,青筋顺着脊椎蜿蜒而上。
那是被野性彻底点燃的征兆,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显形,化作能撕裂一切的利器。
左侧的豹妖本已收住爪尖,锋利的指甲在掌心轻轻摩挲,似在调整呼吸。
此刻却像被虎妖的咆哮拨动了凶弦,瞳孔骤然缩成细竖的墨线。
他四肢猛地着地,肩胛骨发出“咔哒”一声错位脆响,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低伏身体。
后肢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猛地发力冲向对手。
爪尖在沙地上犁出四道深沟,带起的碎石子如暗器般溅在看台边缘,发出细碎的脆响。
两具身影甫一碰撞便绞成一团。
豹妖的利爪如弯刀般死死嵌入对手后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顺着爪尖滴落在地,在沙上砸出点点殷红。
而他自己的肩胛也被对方的獠牙狠狠咬穿。
温热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皮毛。
可他连闷哼都没发一声,反而咬着牙往对手皮肉里更深地撕拽。
直到双方的血在交缠的躯体间混在一起,顺着毛发滴落在沙地上,晕开大片暗沉的红。
右侧的赌斗场早已没了半分规矩,只剩原始的厮杀在肆虐。
蛇妖的毒牙原本只抵在猿猴颈侧,泛着幽蓝的毒液在齿缝间打转,似在犹豫是否要立刻致命。
此刻却被场中狂躁的气氛感染,毫不犹豫地狠狠嵌了进去。
毒液顺着齿缝渗进皮肉时,他尾尖如钢鞭般狠狠抽向猿猴的膝盖,“咔嚓”一声脆响刺破喧嚣,伴随着猿猴撕心裂肺的痛吼。
猿猴的膝盖以诡异的角度弯折,骨头茬子刺破皮肉露了出来。
可他的拳头却像擂鼓般砸在蛇妖七寸,指骨与鳞片碰撞的闷响里。
指节早已泛白渗血,甚至能看到指甲缝里嵌着的碎鳞,却仍不肯松劲。
每一拳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直到两人气息渐绝,蛇妖的毒牙还死死嵌在猿猴颈骨里,泛着剧毒的涎水顺着颈侧往下淌;
猿猴的拳头也僵在蛇妖七寸处,指骨因发力过度而扭曲,眼睛瞪得滚圆。
血丝爬满眼白,像是要将对方的模样永远刻进骨头里。
表演赛的场地更是成了混乱的漩涡,原本悠扬的乐声早已被嘶吼取代。
悬挂的七彩绸缎被猛地扯断,“刺啦”声里,妖女的裙摆碎成凌乱的布条。
她被狂热的观众拖拽着摔在地上,发髻散乱,
玉簪滚落在地,被纷乱的脚步碾成碎片。
有人抄起断裂的灯杆,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杆身往下淌,却浑然不觉。
只顾着挥舞灯杆砸向身边的妖魔,木杆上的血痕越来越密,甚至沾了些细碎的皮肉;
有人互相撕扯着头发,指甲深深抠进对方的皮肉,带起一绺绺血丝。
脸上、身上满是抓痕,却依旧红着眼不肯松手,仿佛要将对方撕碎才肯罢休;
悬挂的琉璃灯盏“哐当”一声坠地,灯油泼洒开来,火光“腾”地窜起,如毒蛇般舔舐着散落的绸布。
焦糊味混着汗水的酸腥,在热烘烘的空气里翻涌,呛得人不住咳嗽,却没人愿意后退半步。
反而有更多人被这混乱裹挟,加入了厮打。
最触目的是猎杀场,这里早已成了血肉的炼狱。
野猪精粗壮的獠牙挑起重伤的人族。
对方微弱的呻吟像细线般飘在风里,气若游丝,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却仰头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对准那人的锁骨,“咔嚓”一声狠狠咬断。
——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温热的血沫,溅在他油亮的鬃毛上,顺着褶皱的皮肤往下淌,在沙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旁边的狼妖们围在一起,撕扯着另一具躯体。
尖利的牙齿撕开皮肉时发出“嘶啦”的声响。
鲜血喷溅在它们银灰色的皮毛上,晕开一片片暗沉的红。
有狼妖叼着带血的碎肉甩头炫耀,涎水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洼,沾了血的舌头还在嘴角贪婪地舔舐,眼神里满是嗜血的狂热。
凌尘站在看台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冰凉的玉质抵着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泛上喉头的涩意。
血腥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钻进鼻腔,带着铁锈般的味道;
狂乱的咆哮震得耳膜发麻,每一声嘶吼都像是在撕扯神经。
可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一株在血风中伫立的青松。
风从穹顶的缝隙灌进来,卷起地上的血珠,带着滚烫的温度溅在他的靴边。
——他微微侧身,避开那滴灼热的血,靴底却不慎碾过一片细碎的骨片,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那触感清晰地传至心底,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残酷。
他看着那些被欲望吞噬的身影,像一群挣脱了枷锁的野兽,更像困在本能里的囚徒,在血腥中迷失了自我。
狂潮还在不断蔓延,连石缝里都渗出暗红的血,顺着台阶缓缓流淌。
仿佛整个角斗场都在张着无形的嘴,贪婪地吮吸着这场血腥的盛宴。
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死亡的气息。
这股原始的嗜血一旦被唤醒,便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烧尽最后一丝理智,只留下最赤裸的掠夺与毁灭。
它在每道撕裂的伤口里沸腾,在每声嘶哑的咆哮里膨胀,在每滴滚烫的血液里滋长,将这片土地彻底变成了欲望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