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万籁俱寂,丁希旺踏进仙水镇的家门时,子夜已过。玄关处那盏独留的孤灯,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晕,悄然驱散了他满身的旅途风尘。他没有惊动已熟睡的妻子孙姐和母亲,简单洗漱后,疲惫便如潮水般将他卷入沉沉的梦乡。
一夜无话,只有熟悉的家的气息在睡梦中静静流淌。
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餐厅的地板上投下斑驳。餐桌上,清粥小菜散发着朴素的香气。孙姐一如往常地忙碌着,布好碗筷,母亲也已在老位置上坐定,一切宁静而有序。
“睡得好吗?”孙姐为他盛上满满一碗粥,轻声问道。
“挺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丁希旺接过碗,满足地笑了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对了,这回去日本,顺手给你们带了点小东西。”
他起身走到客厅,从行李袋中取出那两个精心包裹的礼盒,重新回到餐桌旁。
他先将那个长方形的深蓝丝绒礼盒推到妻子面前。“看看,喜不喜欢。”
孙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略带好奇地打开盒扣。当那条散发着柔和光泽的澳白珍珠项链映入眼帘时,她的动作明显顿住了,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旋即被持家的理智压下。“怎么又乱花钱,”她习惯性地嗔怪,“我都有好几条项链了,这得多贵啊。”
“这条不一样,品质好,衬你的气质。”丁希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以后有些场合,你也需要件像样的首饰。”
孙姐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轻轻抚过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冰凉的触感下仿佛蕴藏着暖意。她盖上盒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弯起温柔的弧度:“下不为例啊。”随即,她将盒子小心地挪到餐桌内侧,像安置一件易碎的珍宝。
接着,丁希旺拿出那个装着羊绒披肩的柔软纸袋,走到母亲身边。“妈,这是给您的。东京那边入秋早,想着您早晚散步、看电视时披一下,轻便又挡风。”
老太太接过袋子,取出那条质感高级的米灰色披肩,指尖传来的极致柔软让她惊喜地“哎呦”了一声。“这料子,真滑真软和!”她立刻喜滋滋地将披肩披在肩上,感受着羊绒贴肤的温暖,脸上笑开了花,布满皱纹的手反复摩挲着,“还算有心,这得花不少钱吧?”
“您穿着舒服、暖和,这钱就花得值。”丁希旺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心情也格外舒畅。
“给茜茜带什么了?”老太太心满意足后,立刻想起了心头肉,追问。她丝毫不清楚丁飞的真实情况,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宝贝孙女。
“呵呵,哪能忘了她。”丁希旺笑道,“给她买了一双顶级品牌的运动鞋,听说减震和回弹特别好,正适合她训练穿。”
“这还差不多!”老太太闻言,咧嘴笑了,仿佛比自己收到礼物还开心。
说曹操,曹操到。来的不是人,是电话。
一大早,女儿丁茜就从S市体育学院打来了电话,这让丁希旺心头莫名一紧。
“茜茜,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出什么事了?”他接起电话,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紧张。
“爸,我昨晚又梦见哥哥了!”电话那头,丁茜的声音急切又带着困惑,“他问我田径成绩怎么样,我说一般般,没啥突破。后来他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爱好项目,我说游泳还挺喜欢的。结果,哥哥突然很认真地叫我改修游泳!还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
“什么话?”丁希旺的神经瞬间绷紧。
“哥哥说:‘是不是老爸好久没摸你脑袋了?’然后,梦就醒了!”丁茜的声音充满了迷茫,“爸,这是什么意思啊?哥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丁希旺握着电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脑飞速运转。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尽量平稳的语气含糊其辞地回道:“茜茜,爸也不知道这梦具体是咋回事……不过,你哥他……肯定是对你好。你要是对游泳真有兴趣,不妨试试看,说不定……真有奇迹呢?”
“额……好哒,我听哥哥的。”丁茜虽然依旧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关于丁飞的真实情况,在这个家里,丁希旺相对了解得多一些,孙姐知之甚少,而老太太则完全被蒙在鼓里,以为孙子早已不在人世。
丁茜急着打这个电话,是源于一种强烈的直觉——哥哥一定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存在着!当初在中学时,她热爱跑步但成绩平平,正是在一次类似的梦境后,哥哥仿佛“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随后在校运会上,她竟奇迹般地包揽了百米、二百米和四百米冠军,成绩突飞猛进(百米13秒5,200米25秒41),最终也因此被体育学院特招。
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上次是哥哥在梦里“摸头”提升了她的跑步速度。这次,哥哥为什么要点出“老爸好久没摸你脑袋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爸也能像哥哥一样,通过“摸头”来提升她的能力?而且还是提升游泳速度?
还是说……哥哥只是在跟她开玩笑?
丁茜的电话挂断后,丁希旺这边,内心已是翻江倒海,震惊不已。
他比谁都清楚,在儿子丁飞那超越常理的能力和智慧面前,他自己的那点认知几乎为零。丁飞说的任何一句话,都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是不是老爸好久没摸你脑袋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猛地想起,自己这辈子,确实只摸过一次别人的脑袋——那就是喻燕!
那次喻燕过生日,半开玩笑地向他讨要生日礼物。当时他的意识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承诺送她一份“大礼”,而那份“大礼”,就是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喻燕的脸。喻燕当时还以为他在逗自己,可事后不久,她就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皮肤状态变得极好,容貌也愈发靓丽动人,仿佛经历了某种由内而外的优化。
现在,儿子通过梦境告诉妹妹,自己好久没摸她的脑袋了?
这暗示的是什么?
是希望他也通过“摸头”,来提升茜茜的游泳速度?
还是像对喻燕那样,改善她的体质甚至……容貌?
丁希旺心乱如麻,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将他紧紧包裹。餐桌上,母亲和妻子后续的闲聊,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机械地应和着,整个人恍恍惚惚,直到起身去公司,脑海里依旧反复盘旋着这个无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