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水晶里的故事
沉默星核的水晶突然变得透亮,像被注入了新的光。那些封存的记忆在光里缓缓展开:有孩子们用荧光草编花环的画面,有他们对着星空比划星图的认真模样,还有次星核突然降温,大家挤在一起用体温互相取暖的场景……原来它们不是没有故事,只是把心事都藏进了水晶里,像把糖果锁进玻璃罐,等着懂的人来轻轻拧开盖子。
“你看这个。”机械师指着其中一块水晶,里面映出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画荧光草,画得歪歪扭扭,旁边还画了个更大的、带着翅膀的轮廓,“这是在画我们吧?他们早就猜着会有带着光的客人来呢。”
绿绒洲的花农孩子突然掏出怀里的种子包,撒了把在光门边缘。种子落在虚拟的土地上,竟真的冒出了绿芽,顺着水晶的光攀援生长,像在两座星核间搭起座绿色的桥。
“它们在说‘欢迎’呢。”花农孩子眼睛亮亮的,“你看芽尖朝着我们这边弯呢,植物可比语言诚实多啦。”
暗物质星核的影子光带突然分出细枝,缠上最亮的那块水晶。水晶里的画面瞬间变了,出现了片从未见过的星空,无数光点像被线串着,组成了我们来时的航线——原来它们早就循着光,数着我们走过的路呢。
我摸着腕上的光痕,那里还留着影子光带的温度。突然觉得,所谓沉默,不过是还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当连接的桥搭起来,再深的沉默也会开出花来。
那株攀援的绿芽越爬越高,芽尖的嫩叶蹭到水晶壁时,竟簌簌落下些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地上,瞬间长出片小小的荧光草,草叶上的光斑随着我们的呼吸轻轻晃动,像在点头打招呼。
沉默星核的水晶突然“咔嗒”响了一声,最中间的那块裂开道细缝,里面飘出串透明的光珠,每颗珠子里都裹着段声音——是孩子们的笑声,是风吹过荧光草的沙沙声,还有谁在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
“是它们藏了好久的声音啊。”绿绒洲的花农孩子凑过去,指尖刚碰到光珠,珠子就化作暖暖的光,融进了他的掌心,“原来不是不会说,是在等我们靠得足够近呢。”
暗物质星核的影子光带突然变得柔软,像条丝带缠上水晶,水晶里的画面又变了:这次是星核的孩子们在做纸船,纸船上点着荧光草做的灯,顺着虚拟的河流漂向远方,河面上还漂着我们之前留下的星尘纸——原来我们走过的路,它们都悄悄记在心里了。
光珠一颗接一颗飘出来,落在我们手心里,凉丝丝的,却带着点甜甜的暖意,像含了颗融化的冰糖。
那些光珠落在掌心,没等握紧就化作了细碎的光屑,纷纷扬扬飘向沉默星核的深处。我们跟着光屑往里走,才发现水晶壁后藏着片小小的星子田——不是天上的星星,是用星尘和荧光草籽种出的“星子”,每颗都裹着层薄光,像被揉碎的月光。
“这些是……”绿绒洲的花农孩子蹲下去,指尖碰了碰最亮的那颗星子,星子突然“噗”地绽开,里面飘出张透明的纸,上面是串歪歪扭扭的字:“今天学会了叠纸船,想送给对岸的小朋友,可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其他星子也跟着绽开,飘出的纸片上记着各种各样的小事:“荧光草又长高了一寸,要是能让对岸的人看看就好了”“今天的风很软,适合把纸船吹得远一点”“听说会发光的纸船能漂到有光的地方,明天试试”……
原来沉默星核的孩子们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打招呼,那些藏在星子里的惦念,比任何响亮的口号都要认真。
光屑还在飘,这次却聚成了艘小小的纸船,船上载着片新抽的荧光草叶,叶尖沾着颗露珠——是我们刚种下的那株绿芽上的。纸船顺着光流漂向远处,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的光珠,像串会发光的脚印。
“它们在说‘欢迎常来’呢。”花农孩子指着纸船消失的方向,那里正亮起颗新的星子,比之前的都要亮,“原来沉默不是不想说,是在等懂的人慢慢找。”
我们没再说话,只是蹲在星子田边,看着那些亮闪闪的星子,像看着无数颗藏着悄悄话的心脏。风过时,星子们轻轻晃,光屑落在发间、肩头,像谁在悄悄说:“别急呀,我们的故事,还长着呢。”
纸船漂远的方向,星子田边缘突然冒出圈淡紫色的光晕,像给这片小天地镶了道边。走近了才发现,光晕里站着个小小的身影,正踮着脚往我们这边望——是沉默星核里最小的孩子,手里攥着叠了一半的纸船,船舷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光纹,和我们带来的荧光草叶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看,”绿绒洲的花农孩子拉了拉我的衣袖,“他在学我们叠船呢。”
那孩子见我们望过去,突然红了脸,把纸船往身后藏,脚下却没动,反而往前挪了半步。星子田的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钻。我想起刚见到暗物质星核时,自己也是这副模样,想靠近又怕唐突,攥着衣角的手心全是汗。
“我们教你吧?”我朝着他喊,声音被光流滤得软软的,“我们的纸船,能载着光漂很远呢。”
他愣了愣,慢慢把纸船从身后拿出来,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等我们走过去,才发现他的纸船里放着颗小小的水晶,里面冻着片干枯的荧光草叶——看样子,是很早之前就捡去珍藏的。
“原来你早就见过我们的草啊。”花农孩子眼睛亮了,伸手教他调整船身的角度,“这里要折得尖一点,才能破开水流……”
纸船叠到一半,周围的星子突然集体亮了起来,光屑像下雨似的往下落。抬头一看,沉默星核的水晶壁上,不知何时映出了无数个小小的影子——都是藏在暗处的孩子,手里都捏着各式各样的纸船,有的用星尘糊的,有的用发光的花瓣拼的,还有的直接用星子串成了船的模样。
“他们早就等在这儿了。”我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回头看见机械师正把我们带来的荧光草籽撒向星子田,“我们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原来早被当成了盼着的客人。”
那天我们叠了好多纸船,每只船上都放了片新鲜的荧光草叶。纸船顺着光流漂向水晶壁的各个角落,藏在暗处的影子们纷纷伸手去接,接稳了就对着我们这边挥挥手,星子田的光随着他们的动作忽明忽暗,像片会呼吸的星海。
离开时,最小的那个孩子塞给我只纸船,里面的水晶换了片新的荧光草叶,还压着张纸条:“明天还来吗?我学会了叠带帆的船。”
我把纸船放进衣兜,感觉那里沉甸甸的,像揣了颗发烫的星子。回头望时,水晶壁上的影子们还在朝我们摆手,星子田的光漫出来,把我们的脚印都染成了亮闪闪的。
“你看,”花农孩子碰了碰我的胳膊,“沉默的星核,其实最会说情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