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寒渊回到书房,挥退了左右。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那个方向,恰好能远远看到望云阁的一角飞檐。
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刚才回府时,眼角余光瞥见的那一幕——那个纤细单薄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仓皇失措地拽着丫鬟,飞快地隐入假山阴影之后,那速度,那惊惶,仿佛慢一步就会被什么洪水猛兽吞噬。
他看得清清楚楚。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冰冷的怒火,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刺痛,如同暗流般在他心底骤然涌起,迅速弥漫至四肢百骸。
她在躲他。她竟然如此怕他?怕到连看见他的身影,都要如同躲避瘟疫般藏起来?他给她的,难道还不够“特殊”吗?
他将她留在身边,纵容(或者说主导)着那些流言,虽然手段激烈,甚至堪称折磨,但这府中,乃至这京城,有多少女人渴望得到他宫寒渊的哪怕一丝垂青?
他破例允许她靠近,允许她触碰他的生活(尽管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她难道不该感恩戴德,不该小心翼翼地迎合他、取悦他吗?
为何偏偏是恐惧?是躲避?
这种认知,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扎在他那早已被权力和血腥包裹得坚硬无比的心脏上,带来一种陌生的、令人烦躁的闷痛。
他想起她站在高阁上眺望远方时,那单薄而倔强的背影,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对墙外世界毫不掩饰的渴望……她想离开?她想逃离他的掌控?
休想!一股更加偏执、更加汹涌的占有欲,如同黑色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的理智。
她是他的!从她再次闯入他视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是他的!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恐惧挣扎,都只能由他赋予!
她怎么敢怕他?怎么敢想着逃离?
他猛地转过身,眸中刹那间风云变幻,沉冷得如同暴风雪前的天空,所有外露的情绪都被压制下去,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胆寒的幽暗。
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刚刚推门进来准备汇报事情的钱太监,瞬间僵在了门口,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再往前一步。
“督公……”钱太监声音发颤。
宫寒渊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传话下去,”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夜,让她到杂家寝殿外……伺候。”
钱太监心中一凛,伺候?在督公寝殿外?
这……这分明是……他不敢多想,连忙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话。”
宫寒渊重新望向窗外,眼神阴鸷。
既然恐惧无法消除,那就让她恐惧到极致,直到将这恐惧刻入骨髓,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让她明白,无论她如何躲避,都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要让她清楚地知道,她连害怕的资格,都由他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