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笼罩了督公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沉重。
沈怜星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穿着白日那身素净的、因心神激荡而略显凌乱的衣裙,发丝也有些散乱,便在桃花含泪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朝着宫寒渊所在的书房跑去。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回去!救母亲!
书房外的守卫见到她这副失魂落魄、不管不顾冲来的模样,皆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让我进去!我要见督公!求你们让我进去!”沈怜星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往日里谨小慎微的规矩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此刻只是一个担心母亲性命、濒临崩溃的女儿。
或许是她的模样太过凄惨,或许是督公早有吩咐,守卫在短暂的迟疑后,终究还是让开了道路。
沈怜星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几乎是扑了进去。
书房内,宫寒渊依旧坐在书案之后,似乎正在处理公务。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来,见到是她,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只是那双深眸,如同古井无波,静静地看着她狼狈闯入。
“督公——!”沈怜星冲到书案前,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那声响,让紧随其后进来的桃花心疼得捂住了嘴。
她仰起头,泪如雨下,原本就苍白憔悴的小脸此刻被泪水浸透,更显得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她双手紧紧抓住书案的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哀求而颤抖得不成样子:“督公!求您!求求您开恩!允我回府一趟!我母亲……我母亲她病重垂危,侯府来信,说她……说她恐时日无多了!”
她泣不成声,几乎语无伦次,“求您让我回去看看她!求您让我去救她!她是被人所害啊!去晚了……去晚了就来不及了!督公!我求您了!”
她一边哭求,一边重重地以头叩地,额头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便是一片红肿。
“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督公!只要您允我回去!哪怕……哪怕只看母亲一眼!求您了!督公——!”
凄厉的哀求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混合着压抑不住的痛哭,闻者心酸。
桃花也在一旁跟着跪下,不住地磕头。
宫寒渊垂眸,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哭得几乎晕厥、卑微到尘埃里的沈怜星。
她此刻不再是那个隐忍聪慧的医女,也不再是那个被他各种“恶趣味”折磨得惊惧不安的囚鸟,只是一个即将失去至亲、走投无路的可怜女儿。
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她因磕头而红肿的额头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深沉难辨。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让她起来。
只是任由她跪在那里,一声声地哀求,一声声地哭泣,仿佛在欣赏着她这极致痛苦和无助的模样。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