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混杂着自身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李信将速度爆发到极致，战术靴踩在碎石和骸骨上，发出凌乱而急促的声响。他不敢回头，但身后那三道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冷杀意，如同三把抵在后心的尖刀，清晰得令人窒息！
“收割者”的速度太快了！它们在浓雾中穿梭，如同没有实体的鬼影，白色的面具在灰蒙蒙的背景下若隐若现，那幽蓝的弧形刃划破空气，带起细微而致命的嗡鸣。
不能直线跑！它们的速度优势太大！
李信猛地一个变向，撞开一扇半塌的厂房铁皮门，冲了进去。厂房内部更加昏暗，堆满了生锈的机床和废弃的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粉尘味道。
他利用复杂的地形作为掩护，在巨大的机器残骸间疯狂穿梭，时而匍匐钻过狭窄的缝隙，时而翻身跃过倒塌的流水线。
“咻！”
一道幽蓝的弧光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他刚才藏身的一个控制台劈成了两半！电火花四溅！
好险！
李信额头渗出冷汗，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一个滚翻躲到一台大型冲压机后面。他能听到“收割者”那特有的、如同金属刮擦的脚步声正在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它们有配合！而且极其默契！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它们堵死在这里！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回忆着酒保提供的地图。地下排水系统的入口，应该就在这片厂房的另一端！
拼了！
他猛地从冲压机后探身，抬手就是两枪！
“砰！砰！”
子弹并非瞄准“收割者”（他知道普通子弹很难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而是射向了厂房顶棚几处悬挂着沉重钢缆的锈蚀挂钩！
“嘎吱——轰隆！”
被子弹击中的挂钩承受不住重量，断裂开来！数吨重的钢缆和附带的重物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砸落！暂时阻挡了左侧和后方两个“收割者”的追击路线！
趁此机会，李信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厂房另一端一个标注着“紧急出口”的破损大门冲去！
最后一个“收割者”如同鬼魅般从右侧的阴影中闪现，幽蓝弧刃直刺他的肋部！
李信仿佛背后长眼，在弧刃及体的瞬间，身体猛地一个极其别扭的扭曲，战术护甲的陶瓷插板与弧刃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溅起一溜火星！巨大的力量让他一个趔趄，但他借势向前扑出，同时反手将战术直刀向后狠狠掷出！
不求伤敌，只求阻敌！
“锵！”
战术直刀撞在“收割者”的弧形刃上，被弹飞出去。
但这片刻的阻碍已经足够！
李信撞开了那扇锈死的“紧急出口”大门，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布满粘滑苔藓的混凝土阶梯，尽头是一个黑黢黢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洞口——地下排水系统的入口！
他毫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冰冷、污浊、夹杂着腐烂物气味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脚下是及膝深的、粘稠的污水，溅起恶心的水花。
他顾不上许多，拔腿就在昏暗、狭窄的排水管道中狂奔！身后，那三个白色的身影也如同跗骨之蛆，紧随其后跳了下来，踏水无声，速度竟丝毫不受影响！
排水管道内地形更加复杂，岔路众多，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些破损的检修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污水的阻力大大降低了李信的速度，而“收割者”那诡异的步伐似乎不受影响，距离在迅速拉近！
“咻！”
一道幽蓝弧光从身后袭来！李信猛地低头，弧刃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将前方一根裸露的铸铁管道削断！黑色的污水如同喷泉般涌出！
李信被污水冲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咬紧牙关，拼命稳住身形，继续向前。
这样下去，还是逃不掉！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两侧的管壁。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半掩在污垢下的、红色的阀门手柄！
赌一把！
他猛地冲向那个阀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扳动了手柄！
“嘎吱——吱呀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紧接着，前方和侧方的几条管道中，传来了沉闷的、如同巨兽苏醒般的轰鸣声！
他扳动的是某个区域的主排水闸门！
“轰——！！！”
巨大的水压瞬间从几条管道中宣泄而出！浑浊的、裹挟着各种垃圾的污水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李信和身后追来的“收割者”汹涌冲来！
李信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猛地向上跃起，双手死死抓住头顶一根粗壮的通风管道！
几乎在他抓住管道的瞬间，恐怖的污水洪流便从他脚下奔腾而过，水位瞬间暴涨，几乎要淹没他悬挂的身体！
那三个“收割者”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它们试图稳住身形，但那狂暴的水流力量太大了！其中一个瞬间被洪水卷走，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处！另外两个虽然凭借诡异的身法勉强抓住了管壁的凸起，但也被冲得东倒西歪，暂时失去了追击的能力。
李信悬挂在通风管道上，感受着脚下洪流那冰冷而狂暴的力量，大口喘息着。污水溅了他一身，恶臭扑鼻，但他此刻却感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不敢放松，趁着洪水暂时阻挡了“收割者”，双臂用力，沿着通风管道向前艰难爬行。
必须尽快离开排水系统！这里太被动了！
他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手臂酸麻，才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个向上的、透着些许微光的出口。
他用尽最后力气，爬出出口，重重地摔在冰冷干燥的水泥地上。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铁检修隧道，空气虽然依旧浑浊，但比排水管道好了太多。
他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湿透，沾满污秽，战术护甲上满是刮痕和污水留下的污渍，狼狈不堪。
但，他活下来了。
从三个“收割者”的联手追杀下，侥幸逃脱。
他挣扎着坐起身，检查了一下装备。战斗手枪还在，弹匣剩余不多。战术直刀丢失了。护甲有多处破损，但核心的陶瓷插板还算完好。那个简易探测器似乎进水了，屏幕一片漆黑。
损失惨重，但命保住了。
他靠在冰冷的隧道墙壁上，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左臂那因为过度紧张而再次变得清晰的麻痒感。
“收割者”……它们到底是什么？它们收集心脏和那种紫色结晶的目的又是什么？
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这次遭遇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休息了十几分钟，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李信站起身。他必须继续前进。排水系统的洪水不知道能阻挡“收割者”多久，这里并不安全。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地铁隧道，朝着东南研究所的大致方位，再次迈开了脚步。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加沉重，眼神也更加冰冷。
研究所尚未抵达，但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条路上的死亡气息。而“收割者”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高悬于顶。
前方的黑暗，似乎更加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