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下的告白
飞机穿越北极圈时，舷窗外突然炸开一片绿光。宗翼猛地拍醒浅眠的苏清鸢，指尖因激动微微发颤：“是极光！”
苏清鸢揉着眼睛凑近舷窗，墨绿色的光带正如同绸缎般在墨蓝的天幕上舞动，偶尔有淡紫色的光斑融入其中，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她转头时，正撞见宗翼举着手机拍照，屏幕里的极光下，是她睡眼惺忪的侧脸。
“拍下来给你看。”他把手机递过来，相册里存满了沿途的风景——云层之上的日出，掠过机翼的飞鸟，还有她低头看文件时，阳光落在发梢的模样。
斯德哥尔摩的酒店比想象中温馨。宗翼推开阳台门时，晚风带着波罗的海的潮气扑面而来。远处的市政厅灯火通明，像浮在水面的宫殿，而抬头就是横贯夜空的银河，星星密集得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我说过会看到银河的。”他从背包里掏出野餐垫铺在阳台，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罐热可可，“酒店前台说这是本地特产，加了海盐的。”
苏清鸢坐在垫子上，看着他把热可可递过来的手。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是常年握笔和做实验留下的痕迹，却在碰到她指尖时，刻意放轻了力度。
深夜的极光来得突然。当第一缕绿光划破夜空时，宗翼突然握住她的手：“姐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清鸢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七年前在孤儿院，你蹲下来问我想不想跟你走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他的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却异常清晰，“我那时候太小，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拼命点头，怕你反悔。”
绿光在他眼里明明灭灭，像跳动的星火。苏清鸢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他刚到家里时，总喜欢在她看书时，悄悄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不说一句话，却会在她翻页的间隙，偷偷往她手里塞颗糖。
“我努力学物理，是因为你说过喜欢聪明的孩子。”他转过头，睫毛上仿佛沾了细碎的星光，“我学做饭，是想等你回来能吃口热的。我甚至偷偷练过系领带，想着有一天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苏清鸢看着他攥紧的拳头，突然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
“你不知道。”宗翼猛地站起来，又在她抬头看他时，慌乱地坐下，“我想说的是……”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我不想只做你的弟弟。苏清鸢，我喜欢你，不是孩子对姐姐的依赖，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他就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等待宣判的犯人。
极光恰好在此刻达到最盛，整片夜空都被染成翡翠色。苏清鸢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嘴唇，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帮她搬实验器材时，也是这样涨红了脸，却非要把最重的箱子往自己肩上扛。
“宗翼。”她轻轻喊他的名字。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还蒙着层水汽，像被雨水打湿的小狗。
苏清鸢伸手，指尖拂过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触碰易碎的星光：“你知道吗？我这次去日内瓦，每次看到猎户座，都会想起你说过‘看到同样的星空就像没分开’。”
她顿了顿，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继续说：“我在实验报告的扉页，画了我们两个的星座轨迹，是相交的那种。”
宗翼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又紧张得缩了回去。
苏清鸢看着他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拿起他放在旁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跳动的频率，和他的一样快。
“我也喜欢你。”她的声音被极光映照得格外温柔，“从你举着画满星星的牌子，逃课去看我报告那天起，或许更早。”
宗翼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慢慢被狂喜取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落在手背上，滚烫的。
“可是我比你大七岁。”苏清鸢看着他，语气认真，“你还要上大学，要去国家队，我们……”
“年龄不是问题。”他突然打断她，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坚定，“我可以快点长大，我可以兼顾学业和你，我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苏清鸢笑着擦掉他的眼泪，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等，也愿意和你一起走接下来的路。”
极光渐渐淡去，银河重新占据夜空。宗翼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这个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他的声音埋在她发间，带着郑重的承诺，“永远不会。”
苏清鸢回抱住他，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混着海盐热可可的甜。她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衣角，却怯生生不敢靠近；而现在，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足以抵挡世间所有的风雪。
不知过了多久，宗翼才松开她，却依然紧紧牵着她的手。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眼里的星光比夜空里的任何一颗都要亮。
“我们去看银河吧。”他拉着她站起来，指着西北方的夜空，“那里有颗星叫‘鸢’，是我查星图时发现的，像极了你。”
苏清鸢跟着他指向的方向望去，果然有颗不太起眼的星星，在银河的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光。
“那我就是那颗‘翼’。”宗翼指着旁边紧挨着的一颗星，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你看，我们本来就在同一片星空里。”
夜风拂过阳台，带着远处海水的气息。苏清鸢看着身边的少年，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那些跨洋的思念，那些灯下的陪伴，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最终都在这片极光下，长成了最温柔的形状。
回房间时，宗翼替她拉门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顿了顿，随即相视而笑。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气息，像刚开封的热可可。
躺在床上，苏清鸢看着天花板上倒映的星光，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宗翼发来的消息：【晚安，清鸢】。
不再是“姐姐”，而是连名带姓的“清鸢”，简单两个字，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她握着手机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晚安，宗翼】。
窗外的银河依旧璀璨，而房间里的两人，终于在跨越七年的时光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星轨。他们的故事，曾始于一句“我来照顾你”，如今，正要续写“我们一起走”的篇章。
斯德哥尔摩的夜空下，极光虽已褪去，但属于他们的光，才刚刚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