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冶一愣,旋即仰面失笑。
“哈哈……小友活得通透!但小友若只是为了钱财而来,鄙人可不敢轻信啊。”
“自然还有别的目的。”
陈谨礼不慌不忙地笑道,“本也没打算瞒着前辈,既然前辈问起,我就索性直说了。”
说着,陈谨礼取出一枚灵符残片。
“前辈不妨看看,这残片上的符文,是否眼熟?”
林冶接过残片打量了一阵,不由眉头微皱:“这似乎……和门下所用灵符的符文,有几分相似之处?”
“前辈果然慧眼。”
陈谨礼点了点头,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我家曾有一支祖传的灵符笔,早些年遭到一名符仙觊觎,几番出价未果,竟将我家人尽数残害,夺笔遁走!”
“当年我外出拜师,得以逃过一劫,这残片,就是从老宅废墟中找到的。”
陈谨礼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林冶有了几分猜测。
“小友是见到门下弟子手中的图纸,才找上了飞燕阁?”
“不错,拿出那三枚印章,就是在试探前辈。”
陈谨礼抬手往桌上一拍,毫不遮掩地拍下一摞灵符。
“但凡让我知道,那符仙是飞燕阁的门人,此刻,飞燕阁少说得赔上百来条命。”
林冶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何止是百来条命啊!
那一摞灵符,得有二三十枚,皆是三境起爆符。
一枚起爆符,就能串联十二枚同境界的爆破符。
若是布置得当,专挑山体薄弱处下手,炸塌整座山都足够了!
若无血海深仇,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何至于用出如此狠辣绝命的手段啊!
这根本就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
“不知眼下,小友作何打算?”
林冶小心翼翼地问道。
“从前辈的表现来看,咱们有共同的敌人。”
陈谨礼重新端起茶杯,笑道,“现在前辈可以说说,飞燕阁在为何事烦心了么?”
他那一手完美临摹的本领,赵福等人并未透露,林冶自然不会想到,所谓的“证据”,其实是他的手笔。
那枚灵符残片,算是彻底打消了林冶的疑心。
林冶的脸色有些为难,叹息道:“小友的仇家,不是飞燕阁能轻易拿捏的。”
陈谨礼立刻追问:“是此人的实力远胜飞燕阁?还是其背后,有什么厉害的靠山?”
林冶不禁苦笑:“小友别猜了,三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那真是可惜了。”
陈谨礼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收起印章,起身要走。
“小友留步!”
林冶赶忙挽留,“不知小友打算如何对付此人?”
“这还不简单?”
陈谨礼不屑冷笑道,“论符法,我不配取代他?”
“小友自然够格。”
“有我没他,谁帮我宰了他,我就誓死效忠于谁,这话放出去,够不够要他的命?”
“自然……也是够的。”
林冶犹豫了。
这道理,他当然清楚。
只要这话放出去,明眼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陈谨礼。
哪怕是对方背后的靠山!
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一个野路子符仙,就已经让飞燕阁焦头烂额了。
眼下要是得罪了陈谨礼,等陈谨礼将其取代,飞燕阁的活路,恐怕也要断了!
可他不敢自作主张,飞燕阁也不敢轻易和对方翻脸。
苦思良久,林冶终究是松了口:“小友可知道清堰伯府?”
陈谨礼停下脚步,心中暗笑。
总算上钩了!
“略有耳闻,怎么?此人替清堰伯府卖命?”
他回过头来,不耐烦地问道。
“算不上卖命,此人是清堰伯府的首席客卿,号玄镜先生,四境巅峰修为,论符法,在小友之前,晏河无人能出其右!”
陈谨礼差点笑出声来。
就那种狗啃的符法也配?
穆叔还是太低调了。
“飞燕阁的灵符,都是从他手里购置的吧?”
林冶点了点头:“正是。飞燕阁的实力,还不够让清堰伯府低头,总归是要花钱打点的。”
“一来二去,免不了麻烦些,索性购置灵符时,多付两三成的价钱,清堰伯府有得赚,我等也方便。”
陈谨礼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灵符品质有别,偶尔溢价,再正常不过。
这钱,清堰伯府倒真是赚得“干干净净”啊!
林冶继续说道:“可就在数月前,清堰伯府把所有灵符的售价,提了三倍不止!”
“往年虽也有过抬价,但从未如此夸张,别的不提,光是贮藏冰鲜所需的凝露冰云,就已是天价了!”
陈谨礼好奇道:“清堰伯府按说不缺钱财,何必要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还能为何?无非是人皇大寿,他们这些个官家的人,要准备寿礼。”
林冶的脸色愈发苦涩,“寿礼送上去,多过几次手,该打点的,自然也就打点到了,年年如此,多方便!”
陈谨礼听得有些心酸。
是啊,多方便。
从龙定鼎,保境安民,又能算得了什么?
几代人呕心沥血,还不如跪下当狗来得实在!
“往年提价,都是从大寿前三个月开始,大寿一过就恢复原价,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可今年足足提前了半年有余,涨幅又如此之大,接连数月,门中皆是入不敷出!”
“照此下去,撑不到大寿那天,飞燕阁就该被掏空了!”
林冶越说越无奈,身子都不由佝偻了几分。
“这买卖非做不可?”
陈谨礼试探着问道。
“小友是明白人,必有此一问呢?”
林冶脸上苦笑更甚,“上头的大人们赏饭吃,我等要是掀桌摔碗,哪还有活路?”
陈谨礼扬了扬下巴:“这么说来,清堰伯府也不敢掀桌子喽?”
“自然不敢。”
林冶十分肯定。
清堰伯府名头再大,也一样是在大人物们手里讨饭吃。
飞燕阁不敢招惹的人,清堰伯府同样招惹不起!
“那就好办了。”
陈谨礼重新落座下来,笑问,“若是那玄镜先生找上门来,飞燕阁可敢将之擒杀?”
林冶本想重新倒茶,此话一出,整个人立刻定住了。
他皱紧了眉头看向陈谨礼,话音中满是警惕:“小友慎言,这话的分量,飞燕阁可未必接得住!”
“泼天的富贵都接不住,还做什么买卖?”
陈谨礼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既然清堰伯府不敢掀桌子,宰了那个玄镜先生又何妨?”
“换个更好的符仙做事,上头的大人们,没理由怪罪吧?”
林冶不禁失笑:“我等如今尚且还能周旋一二,若是换了小友,我等在清堰伯府面前,还有翻身的余地?”
“前辈刚才说,飞燕阁的实力,还不够让清堰伯府低头,并非‘不能’,只是还‘不够’。”
陈谨礼双手环在胸口,朝前凑近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抹危险的笑容。
“加上我,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