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电梯里的密语
医院的消毒水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金融城冰冷的玻璃和钢铁气息。
潘子开着那辆他梦寐以求的哑光黑Urus，在赵氏金融大厦对面的咖啡馆旁停下。他看着大厦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入口，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哥，你说那帮放高利贷的孙子，会把咱们供出去吗？”潘子递过来一杯美式，压低了声音问。
“不会。”严景行头也没抬，目光穿过咖啡馆的落地窗，锁定在大厦进出的人流上，“‘利剑’要的是整条鱼，不是几片鱼鳞。在收网之前，他们不会惊动任何人，包括赵泰来。”
“那我们今天来这儿是？”
“踩点。”严景行呷了一口咖啡，“‘方舟资本’的案子，只是赵家庞大商业帝国的一处皮癣。我要找的，是它的心脏。”
他今天来，是为了亲自感受一下这座“堡垒”的脉搏。他以一个海外归国投资者的身份，预约了十五楼一家猎头公司的咨询。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能让他合法地进入大厦内部，近距离观察。
“行，那你进去，我在外面给你盯着。”潘子拍了拍胸脯，“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一脚油门就冲过去接你。”
严景行没理会他的豪言壮语，整理了一下领带，起身走进了那座象征着仇恨与权力的摩天大楼。
大厅富丽堂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能倒映出人的影子。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昂贵香氛，与医院里绝望的气味形成了天壤之别。来往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衣着光鲜，步履匆匆，脸上写满了精英式的冷漠与傲慢。
严景行像一滴水汇入河流，自然地走向电梯间。
这里有八部高速电梯，专门服务于大厦的低区（1-20层）。他走进其中一部，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
电梯平稳上升。
“叮。”
门开，有人出去。
严景行的目光，一直落在电梯门上方那块显示楼层数字的液晶屏上。
“5…6…7…”
数字平稳地跳动着。一切正常。
就在电梯到达8楼，屏幕上的数字“8”亮起时，严景行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就在“8”亮起的那一刹那，大约只有零点零几秒的时间，他的大脑捕捉到了一个残影。在“8”的右下角，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颜色更暗的字符，一闪而逝。
太快了，快到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的视觉忽略过去。
但严景行的“超算大脑”不会。它像一台超高速摄像机，将那一帧的画面，精准地截取、放大、定格。
那是一个字母“S”。
电梯继续上升。
“10…11…12…”
在数字“12”亮起的瞬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闪烁。
这次是一个数字和字母的组合——“b3”。
严景行面无表情，内心却已掀起波澜。这不是设备故障。故障的闪烁是随机的、无规律的。而这，是精准的、定时的、携带着信息的信号。
他走出电梯，在十五楼的走廊里站定，没有去那家猎头公司。他靠在墙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大脑中，刚才捕捉到的两个信号被反复回放、分析。
“8S”，“12b3”。
这代表什么？
他拿出手机，看似在浏览新闻，实则屏幕上已经分出了一小块区域，实时显示着几只股票的分时图。这几只股票，都是他通过“超算大脑”分析出的，近期被赵家高度控盘的目标。
其中，代号为“天鸿科技”的股票，在几分钟前，出现了一笔巨大的卖单，将股价硬生生砸下去一个百分点。
而另一只“蓝海医药”，则几乎在同一时间，涌入了一笔强劲的买单，股价瞬间拉升。
严景行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数据流交错碰撞。
时间！
他乘坐电梯的时间，与这两笔交易发生的时间，几乎吻合！
电梯里的信号，就是交易指令！
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让严景行都感到了一丝寒意。这是一种何等大胆和原始的通讯方式！
在如今这个电子信号被严密监控的时代，任何通过网络、电话、短信下达的交易指令，都有可能被截获。而赵家，竟然返璞归真，利用了整栋大楼的电梯系统，来构建一个物理性的、几乎无法被外部监控的内部通讯网络。
交易员们甚至不需要坐在交易室里。他们可以是这栋大楼里的任何一个白领，在任何一个楼层，只要在指定的时间，走进一部指定的电梯，就能接收到来自“中枢”的指令。
“8S”……8楼，Sell（卖出）。
“12b3”……12楼，buy（买入），3号目标。
楼层数字，就是行动指令的时间和地点代码。而那个闪烁的字符，就是具体的操作内容！
这比任何加密电报都更安全，更隐蔽。谁会去监控一部电梯的楼层显示屏？
严景行转身，重新走进了下行的电梯。
他需要更多的样本，来验证和完善自己的破译模型。
“哥，怎么样了？跟猎头聊得顺利吗？是不是发现他们公司前台比咱们楼下奶茶店的妹子还好看？”耳机里传来潘子百无聊赖的声音。
“闭嘴。”严景行吐出两个字，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那块屏幕。
“14S2”
“9b5”
“18S-ALL”
一个个信号被他的大脑捕捉、记录、储存。
当他再次走出赵氏金融大厦时，外面阳光正好，但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阴影。
他坐进车里，潘子立刻凑了过来。
“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被拒绝了？没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凭你的本事，想去哪家公司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严景行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眼神复杂。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是一头依靠高科技和复杂金融模型武装到牙齿的现代巨兽。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头巨兽最致命的武器，竟然是藏在最原始、最不起眼之处的獠牙。
“潘子。”严景行开口了。
“哎，在呢！”
“帮我租下对面那栋楼，能正对赵氏大厦电梯间的办公室，租期一个月。”
潘子一愣：“啊？租办公室干嘛？我们又不真是来上班的。”
严景…行缓缓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一种名为兴奋与残忍的光芒。
“上班？不。”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们来给赵家，送一份谁也拒收不了的‘快递’。”
他已经破译了对方的语言。现在，他要用这种语言，跟赵家好好“聊一聊”。
ps：当敌人最隐秘的通讯线路被你掌握，你会选择窃听，还是选择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