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方寸之间的猫鼠戏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盔的边缘滑落，滴在潘子的鼻尖，又顺着脸颊滚进衣领，激起一阵寒颤。但他一动不敢动，整个人仿佛被冻结在了原地，只有眼珠子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巷口那个越来越近的黑影。
那个男人手里的仪器发着幽幽的绿光，像一只索命的鬼眼，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他藏身的报刊亭。潘子甚至能看清男人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以及他嘴角噙着的一丝残忍的冷笑。
完了。
这是潘子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先是骤停，随即又像被装了马达一样疯狂地擂动起来，声音大得他生怕巷口的男人会听见。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抵抗，准备跳起来大喊“我只是个送外卖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严景行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
“别动，呼吸放缓。你蹲着的位置，他看不见你的人，但他手里的东西，能看见‘蜂巢’发出的信号。”
“哥！看见信号不就等于看见我了吗？这有区别吗？”潘子在心里哀嚎，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区别。”严景行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他看见的是一个信号源，而你，需要继续扮演一个被困的骑手。现在，听我指令，把你左手口袋里的那枚硬币拿出来。”
硬币？
潘子一愣，他什么时候口袋里有硬币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果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圆形物体。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三秒后，用你扔石子打水漂的力道，把它扔向你左前方大概十米远的那个蓝色垃圾桶。不要扔进去，让它落在垃圾桶旁边的积水里。”
严景行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紧张，仿佛在指挥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游戏。
潘子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让他完全服从了指令。他紧紧捏住那枚冰冷的硬币，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垃圾桶，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扔！”
手臂猛地一甩，那枚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带着潘子全部的希望，“噗通”一声，精准地落入了垃圾桶旁的积水洼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瞬间被瓢泼的大雨所吞没。
几乎在同一瞬间，巷口那个黑衣男人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手里的探测器上，那个原本稳定指向报刊亭方向的绿色光点，毫无征兆地、突兀地“跳”到了十几米外的垃圾桶位置。
男人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困惑，他举着探测器晃了晃，又重启了一下，但那个光点依旧顽固地指向垃圾桶，仿佛信号源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妈的，什么破仪器，被暴雨干扰成这样。”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将这诡异的现象归咎于恶劣的天气。他不再理会这个方向，转身快步朝着垃圾桶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危机，解除。
潘子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靠在报刊亭冰冷的铁皮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刚才那短短的十几秒，比他这辈子经历的所有事情加起来还要刺激。
“哥……你……你是神仙吗？”他对着耳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硬币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硬币，是一个微型信号中继器。我让你出发前，趁你穿衣服的时候，放进你口袋里的。”严景行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它只有一个功能，就是在接收到我的指令后，将‘蜂巢’的信号源特征模拟并放大，持续三十秒，然后自毁。”
潘子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现在才明白，从他踏出工作室的那一刻起，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身上带的每一件不起眼的东西，都可能是严景行庞大计划中的一个棋子。
这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非但没有让他不快，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
黑色厢式货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怎么样？找到那只老鼠了吗？”刀疤脸看着自己的手下空手而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头儿，没有。仪器好像出了点问题，信号源跳来跳去的，最后在一个垃圾桶旁边消失了。我检查过，什么都没有。”
“废物！”刀疤脸一脚踹在车厢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不是傻子，仪器故障这种鬼话骗不了他。对方显然拥有远超他们想象的技术，不仅能将他们困住，还能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耍他们。
“头儿，我们的破解进度被强制中断了，对方正在反向入侵我们的系统！防火墙快撑不住了！”戴眼镜的技术员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只见主屏幕上，那个旋转的俄罗斯方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系统内部的防御代码，正在被一行行地强行删除、改写。对方的攻击手法简单、粗暴，却又精准得令人发指，像一把滚烫的利刃切入黄油，毫不费力。
“切断物理连接！快！”刀疤脸嘶吼道。
“来不及了！他……他已经拿到最高权限了！”
话音刚落，车厢内所有的屏幕再次一黑。
这一次，亮起的不再是游戏，而是一行字，一行让他们所有人如坠冰窟的字。
“钥匙，我已经拿到了。现在，轮到你们交赎金了。”
刀疤脸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他们是来抢劫的，现在却被反过来勒索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到底是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车厢怒吼。
严景行的声音再次通过车载通讯系统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这里，等我报警，告诉警察这里有一群人试图非法入侵数据中心。相信我，在如今这个环境下，你们和你们背后的老板，会很喜欢这个罪名。”
刀疤脸的心猛地一沉。
“第二，”严景行的声音顿了顿，充满了诱惑，“把你们这次行动的所有资料，包括你们的目标、计划、以及你背后那位‘老板’的所有信息，打包发给我。然后，你们就可以开着车，从容离开。暴雨，会冲刷掉一切痕-迹。”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这是一个魔鬼的交易。背叛老板，或者，一起完蛋。
刀疤脸的脸上阴晴不定，挣扎了足足半分钟，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知道，他们没得选。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一步，就一定有能力让他们万劫不复。
……
巷子里，潘子已经缓过了神，正美滋滋地抽着劫后余生的第二根烟。
“哥，牛逼！三言两语就把那帮悍匪给策反了！兵不血刃啊！这下咱们拿到了赵家的黑料，又知道了幕后黑手的底细，一石二鸟啊！”
“不。”耳机里，严景行的声音却并没有多少喜悦，“这只是开胃菜。”
“啊？”潘子一愣。
“他们给我的东西，是真是假，有多少水分，我们无从判断。而且，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严景…行说道。
潘子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严景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指令。
“现在，从报刊亭后面走出去，整理一下你的骑手服，然后，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货车。”
潘子刚吸进去的一口烟，直接呛进了气管，引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咳咳……哥！你没搞错吧？让我过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们刚刚被你耍了，正一肚子火呢，看见我过去，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们不敢。”严景行的声音平静而自信，“因为在他们眼里，你现在代表的，是我。去吧，走到车窗前，敲敲玻璃。”
ps：严景行让潘子主动送上门，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还有更疯狂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