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链缠在手臂上，越收越紧，像是要把他的骨头勒断。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爬，叶无痕眉头一拧，左手立刻扣住腕部，掌心发力往回扯。
没动。
这链子平时随他心意变化，现在却像活了一样，死死箍着不放。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一股波动，微弱但熟悉——那是他自己前世临死前的执念，残存在链子里的痕迹。
“想控制我？”他冷笑一声，咬破舌尖，逼出一滴血。
血珠刚落上链节，整条链子猛地一震，泛起猩红光晕。那层寒意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迅速退去。链身软了下来，滑落到小臂外侧，安静垂着。
他甩了甩手，呼吸稳了半分。
前方灰雾翻滚，最后一块浮石就在脚下。五步走完，路到了头。石门轮廓若隐若现，可还没等他抬脚，空气突然凝住了。
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踏出。
黑衣，长发束起，手持玄铁折扇。面容和叶无痕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冷得不像活人。那是他前世巅峰时的模样，站在九重天门前，一人镇压三千敌。
“你来了。”那人开口，声音平得没有起伏。
叶无痕盯着他，左眼缓缓裂开细纹，九重漩涡开始转动。视野穿透皮相，看到对方体内全是扭曲的因果线，缠成一团核心，没有心跳，也没有气息。
不是真人。
是镜像。
“心魔之主。”他吐出三个字。
对面没回应，只是轻轻打开折扇。扇面画着《万灵吞噬图》，每一道笔触都在蠕动，像是无数生灵在挣扎哀嚎。
风起了。
叶无痕双掌合十，掌心残留的空间震荡之力瞬间引爆。一圈无形波纹炸开，脚下的浮石群剧烈震动，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空间被撕开几道口子，黑色乱流从中涌出。
他要靠这股力量把幻象碾碎。
可下一瞬，那些碎裂的空间碎片里，一个个身影浮现出来。
全都是叶南天。
有的拄着折扇站立，有的仰头大笑，有的低头抚摸咽喉上的六道疤痕。他们手里都握着同样的扇子，齐声低语：“你终将成我。”
万千因果线从虚空垂落，缠向四肢百骸。退路被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叶无痕站在原地，右手抹过左眼角的血痕。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在掌心。
他闭眼，再睁。
右手指尖点向瞳孔，本源之瞳全力运转。识海深处，那枚刚凝成的空间震荡核心疯狂旋转。他不再用它撕裂空间，而是把它拆开——一分为九，化作九道高频音波。
每一波都带着吞噬法则的真意，无声无息穿透空气。
第一道音波击中左侧幻影胸口，那人连反应都没有，身体直接崩解成灰。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命中，所有幻影同时颤动。
他们的核心是一颗跳动的黑光球，和叶无痕的心跳完全同步。
音波精准刺入，逐一爆裂。
灰雾剧烈翻腾，最后只剩中间那个持扇的身影还站着。
“你在重复我的错误。”他开口，声音忽然变了调，不再是叶无痕的语气，而是带着癫狂与悲悯的混合，“你以为吞噬就能摆脱命运？可你每一次出手，都在走我走过的路。”
话音未落，身影溃散，化作黑烟消散在风中。
叶无痕站着没动。
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他抬手按住右眼，那里突然传来剧痛。他忍着没叫出声，指缝间渗出一丝血。
等他松开手，右瞳已经变了。
一层暗色纹路从瞳孔中心扩散开来，形成六道环形疤痕，和叶南天咽喉上的伤完全一样。
他愣了一下。
这不是外来侵蚀。他用吞噬本源探了进去，发现这痕迹藏在他记忆最深的地方，像是……他自己亲手刻上去的。
怎么可能？
他闭眼三息，强行压下识海翻涌。再睁眼时，脸上已看不出情绪。他把噬魂链重新缠回腰间，链条贴着皮肤，冰冷依旧。
灰雾尽头，石门还在。
他一步步往前走，脚步没停。
走到门前，他伸手推了过去。
石门应手而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陨晶洞府独有的空间稳定波动，和龙葵说的一致。
他跨过门槛，刚踏进一只脚。
身后突然响起歌声。
极轻，极远，像是有人在哼一首童谣。调子歪歪扭扭，却让他浑身一僵。
那是他娘亲小时候唱给他听的歌。
可他已经两百年没听过这声音了。
他猛地回头。
门外空荡荡的，只有浮石残片在风中晃动。灰雾照旧翻滚，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刚才那不是幻觉。
那歌声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冒出来的。
他自己在唱。
他站在门口，左手搭在门框上，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右眼。疤痕还在，隐隐发烫。
洞府内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他抬起另一只脚，准备彻底进去。
就在这时，腰间的噬魂链再次绷直，发出一声极细的嗡鸣。
像是警告。
又像是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