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那声轻响，像一根针扎进死寂的空气。
叶无痕猛地转身，左手已按在地面。指尖渗出一滴血，瞬间被石缝吸走。他瞳孔骤然收缩——第九重漩涡疾速旋转，识海中凤凰虚影低鸣一声，映出地底涌动的异样波动。那不是实体的脚步，而是某种意识正沿着因果缝隙缓缓爬行，如同从记忆深处钻出的毒蛇。
苏璃月扶着岩壁站稳，傀儡兔残骸上的金丝自动绷直，指向裂口。她没说话，只是将手贴在胸口，轮回镜碎片微微震颤。
龙葵仰头低吼，百丈龙躯横在池前，尾部逆鳞处空缺的位置隐隐发烫。她的双眼锁定裂缝，喉咙里滚出警告般的低音。
咔——
一声脆响自地心传来。
整片秘境核心猛然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至四壁。尘土未落，三千道人影从裂缝中踏出，齐刷刷落地，脚步竟无半点回声。他们全都穿着与叶无痕相同的玄色劲装，面容或年轻或沧桑，有的脸上带疤，有的眼含杀意，每一个都握着不同的武器——冰刃、火鞭、骨矛、雷剑……每一柄都流转着他曾吞噬过的法则之力。
中央裂口缓缓升起一人。
白衣胜雪，手持染血青铜面具，嘴角挂着一抹近乎怜悯的笑。他的左眼燃烧着暖光，像是冬日炉火旁母亲哼唱童谣的画面；右眼却淌着黑雾，映出九重天门崩塌时血雨倾盆的惨景。
“你终于来了。”叶无痕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动摇。
“我一直都在。”心魔之主抬手，将面具轻轻覆上面容，“我只是……等你认我。”
话音未落，三千分身同时出手。
一道裹挟凤凰烈焰的拳劲轰来，正是他曾从萧红绫披风上吞噬的九霄天火；左侧突现七具白骨傀儡，操控方式与墨玄如出一辙；右侧一道寒光掠颈，竟是叶南天折扇抽离寿命的那一招！攻击不仅精准还原，更夹杂着当时的情绪冲击——愤怒、悔恨、不甘，层层叠叠砸向神魂。
叶无痕不退。
他双目暴睁，左眼第九重漩涡骤然分裂，三重异象浮现：外层九漩吞天，疯狂吸纳袭来的法则之力；中层破妄见真，瞬间解析每一道攻击的源头；内核则凝成黑洞，将吞噬的能量压缩成流，在瞳中形成可操控的实质力量。
“化虚。”他低声吐出两字。
下一瞬，他张口一吸——那道凤凰火焰拳劲竟被生生扯入体内。瞳孔中冰晶蔓延，凤凰虚影清晰了一分，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你们用我的记忆打我？”叶无痕冷笑，掌心翻转，三重瞳力合一，凝聚出一个不断旋转的微型混沌漩涡。他猛然向前一推，空间如纸般撕裂，一道笔直通道贯穿群魔阵列，直指心魔之主所在。
苏璃月立刻掐诀，傀儡兔残存的金丝织成因果屏障，封锁后方追击路线。数道分身撞上金网，身形扭曲，却并未消散，反而在网外静静伫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龙葵怒吼一声，龙尾横扫，赤金气劲轰向地面。然而就在她发力刹那，数条血色锁链破土而出，缠住四肢，将她狠狠拽回池畔。她挣扎怒啸，鳞片炸起，但锁链越收越紧，仿佛源自她自身血脉的压制。
心魔之主缓步走出烟尘，面具下的双眼冷冷俯视：“你以为觉醒‘化虚’就能掌控一切？可你忘了——这些，都是你亲手埋下的种子。”
他抬起手，青铜面具缓缓举起。
刹那间，无数画面喷涌而出——
襁褓中母亲怀抱的温度，指尖抚过额头的温柔；道侣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攥着他送的玉佩；九重天门之上，叶南天微笑着将他推下深渊，身后是漫天星河碎裂的光芒……
全是记忆中最深的执念，此刻却被具象化为洪流，狂轰叶无痕识海。
他的身体晃了晃，膝盖微曲，却未跪倒。
“你说得对。”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却坚定，“这些都是我造的牢笼。”
他闭上眼，不再抵抗记忆冲击，反而主动释放出前世百年囚禁所积攒的怨念。那股滔天恨意顺着本源之力倒灌入瞳中，三重异象剧烈共振，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
“既然由我所造……”他一字一顿，“那就由我来拆。”
再睁眼时，周身已浮现出一层由无数法则纹路交织而成的战铠。冰晶、火焰、雷弧、骨刺在其表面流转不息，每一道纹路都代表着他曾吞噬过的强者之力。
他一步踏出，地面寸裂。
心魔之主面具微颤，第一次露出迟疑。
“你竟敢吞噬自己的记忆？”他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有何不敢？”叶无痕抬手，三瞳齐震，竟将迎面扑来的记忆洪流尽数吸入瞳中。那些温暖、痛苦、悔恨，全被转化为纯粹能量，注入战铠核心。
“这一世，我不再逃。”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一点漆黑漩涡，“我要亲手，把你打碎。”
心魔之主猛然挥动面具，三千分身齐齐咆哮，再度扑来。这一次，他们的形态开始变化——有人长出龙角，有人背后燃起天火，甚至有几具分身手持噬魂链，动作与叶无痕完全一致。
苏璃月咬破指尖，鲜血洒在金丝网上，轮回镜碎片嗡鸣不止。她知道，若屏障破裂，那些分身会第一时间扑向昏迷的萧红绫。
龙葵挣动锁链，龙吟震耳欲聋，新生的赤红鳞片在压迫下片片竖起，似要破体而出。
叶无痕迎着万千攻势，向前疾冲。
战铠之上，法则纹路越来越亮，仿佛即将点燃整个秘境。
心魔之主站在原地，忽然低声哼起一段旋律——断断续续，不成调子，却是叶无痕幼时母亲常唱的童谣。
那一瞬，他面具边缘出现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