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锁链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青石上，声音闷得像被土盖住了心跳。叶无痕整个人被钉在地底，七根血链贯穿肩、腰、四肢，骨头碎了不止一处。他低着头，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可那双瞳孔还在动——猩红的漩涡缓缓逆向旋转，像是死前最后一口气还在往回吸。
他没死。
意识快散了，可本源之瞳还在运转。识海里那团被封在青铜罗盘夹层的记忆还在震，和青石下的某种东西，起了共鸣。
血渗进石头的刹那，整片地底猛地一颤。
一道金纹从他血迹落点炸开，蛛网般蔓延。青石裂开细缝，符文浮出表面，一个极淡的声音在虚空里响起，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直接烙进神魂——
“伤吾血嗣者，反噬其身。”
叶南天站在三丈外，折扇半抬，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他本体还没完全降临，这具分身是用仇敌骨血炼的傀儡，皮肉下藏着六道环形烙印，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冷笑一声，右手抬起，掌心朝下，准备压碎叶无痕的头颅。
指尖刚触到空气，那道金纹突然爆亮。
光幕从青石中冲起，呈环形扩散，撞上叶南天的手掌。没有声音，可那只手瞬间开始溃烂——皮肉像被无形的火舔过，一层层剥落，露出森白指骨，又迅速变黑，腐烂的碎屑簌簌往下掉。
叶南天猛地缩手，瞳孔一缩。
他低头看着自己只剩半截的右臂，脸上那抹惯常的笑终于裂了。不是痛，是惊。这具分身不会痛，也不会伤——它是法则的延伸，是因果的具象，不该被这种低等封印伤到。
可那道金光，是初代家主留下的血契反噬阵。只要沾了叶家正统血脉的血，伤之者必遭法则侵蚀。
而叶无痕的血，正一滴一滴渗进青石深处。
叶南天盯着那片染血的石头，声音冷了下来：“你……不该流这种血。”
叶无痕没回答。他牙关紧咬，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可嘴角却往上扯了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血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前世法则碎片的血，是穿越过九重天门的血。它唤醒了沉睡的封印，也引来了反噬。
金光未散，他猛地睁眼。
本源之瞳九重漩涡逆向狂转，吞噬之力从残破的经脉中强行抽出最后一丝本源之力。他不再压抑，不再隐藏，直接将反噬光幕中逸散的法则能量往体内抽。
那不是灵气，是规则碎片。
空间在扭曲，时间在错位，一股不属于此界的压迫感压下来。可叶无痕硬生生吞了进去。
识海轰然炸开。
一道龙形虚影从他背后升起，由本源之力凝聚而成，通体赤金，鳞片上刻满古老纹路，双目猩红。它没有实体，却让整个地底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龙影一摆尾，直扑叶南天。
叶南天挥动折扇，黑雾涌出，化作三道亡魂锁链迎击。可龙影张口一咬，锁链当场断裂，残余的法则之力被它吞入腹中，身形更凝实了一分。
下一瞬，龙影扑至叶南天面前，一口咬住他残臂断口。
“嗤——！”
血光迸溅。不是叶南天的血，是某种漆黑如墨的液体，带着腐臭味喷出。龙影一扯，硬生生从断臂中拽出一块指甲大小的晶片——通体透明，内部有空间纹路流转。
空间属性法则碎片。
龙影将碎片吞下，随即调头，冲向叶无痕。
它没入他的识海，碎片化作洪流，冲进本源之池。一瞬间，叶无痕的经脉像是被重新打通，枯竭的体内涌出一丝微弱却纯粹的力量。
他动了。
右手猛地抬起，掌心对准地面。
吞噬之力顺着掌心喷出，不是吸，是压。他将刚吞下的空间碎片强行催动，以本源之力为引，在身下撕开一道裂缝——不到半尺长，边缘扭曲，像是被硬生生掰开的伤口。
裂缝一开，一股吸力传来。
叶无痕咬牙，左手狠狠一扯。锁链嵌在骨肉里，拉断两根，血喷如泉。他借着反冲之力，整个人朝裂缝滚去。
叶南天怒吼，折扇猛砸地面，黑雾化作巨掌抓来。
可晚了。
叶无痕一只手已经探入裂缝，身体半悬在内。他回头，最后看了叶南天一眼。
那眼神，不再是濒死的挣扎，而是猎手盯住猎物的冷。
他右手猛地拍地。
掌心按住一块带龙纹的青石断片，用力一抠，整块嵌入血肉。石头不大，边缘锋利，上面刻着半个符文，正是血契反噬阵的核心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被裂缝吞没。
光幕瞬间收拢，青石恢复平静，只留下满地血迹和七根断裂的锁链。
三息后，虚空震动。
叶南天本体降临，一袭素袍无风自动，手中折扇合拢，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低头看着自己溃烂的右臂，轻轻抚摸咽喉处的六道疤痕。
“血契……没断？”他低声自语，“那小子的血，怎么可能是正统？”
他蹲下身，指尖抹过青石上的血迹，放在鼻下闻了闻。
下一瞬，他瞳孔骤缩。
这血里，除了叶家血脉的气息，还混着一丝……龙息。
不是普通的龙族气息，是九幽深处那种带着腐朽与重生意味的龙息，是初代家主封印在折扇里的东西。
他猛地站起，折扇一挥，黑雾卷起地上那块缺失的青石断片残留的泥土。
“你不是重生。”他盯着裂缝消失的方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是被那晚的裂缝……送回来的。”
地底恢复死寂。
唯有青石上那一片血迹，还在缓缓向裂缝边缘蔓延，像在追踪什么。
叶无痕的血，还在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