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抬起头，说了句“能行”。
叶尘盯着画面里那双握着扳手的手，没有移开视线。林悦轻声说：“施工队已经进场两小时，进度比预计快了百分之十五。”苏婉儿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社区反馈汇总表，纸张边缘微微卷起。
“文化也需要进度。”叶尘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指挥中心安静了一瞬。
他调出主控屏的另一组数据面板——过去七十二小时内，系统收录的市民自发上传内容中，与艺术、演出、节庆相关的关键词增长了近四成。一条留言被自动标记为高热度：“小时候看过一次交响乐，现在孩子连乐团名字都没听过。”
林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是想……办文化节？”
“不只是办。”叶尘关闭数据流，“是把文化变成合作的语言。产业合作靠协议，人心靠看见彼此的生活。我们要让外面的人看到隆盛城不只是工厂和数据，还有人怎么活着。”
苏婉儿放下手里的文件，“可现在各部门都在跟进民生项目，再推新事，怕是推不动。”
“那就别走老路。”叶尘站起身，走到会议区的投影墙前，手指一点，弹出一张城市地图，“我们不用等审批流程，用现有的架构搭临时协调组。中枢不新增编制，任务结束就解散。”
林悦翻了翻手边的日程表，“如果要快，至少得有人对接国外团体。语言、签证、演出许可……这些都不是小事。”
“你负责对外联络。”叶尘看着她，“你之前处理过三起跨国技术谈判的沟通协调，节奏把握得很好。这次也一样，只是对象从企业变成了艺术团。”
林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可以试试。但对方愿不愿意来，还得看我们的诚意和保障。”
“诚意不是嘴上说的。”叶尘打开“暗影契约系统”，消耗30积分激活【情报洞察术】，目标锁定近期计划访华的五支国际艺术团体。
数秒后，三条关键信息浮现：
一、东欧某现代舞团曾因接待方临时变更住宿地点公开抗议；
二、东南亚一支传统乐团对安保级别提出明确要求，担心乐器在运输途中受损；
三、一支北欧青年交响乐队希望能在当地学校开展一次公益演出，但此前申请未获回应。
叶尘将信息投射到主屏，“他们担心的不是舞台，是落地之后能不能被尊重。我们把这些问题提前解决，就是最大的诚意。”
苏婉儿快速记下要点，“我联系苏家旗下的剧院和美术馆，先提供免费排练场地和保险支持。另外，文化局那边有个闲置的国际交流基金，虽然额度不大，但可以用来覆盖部分运输和翻译费用。”
“资金不是问题。”叶尘继续操作终端，“我会向决策层提交一份说明，把文化节列为国际合作配套工程。不是额外负担，而是软性基础设施建设。一个城市能不能留住合作伙伴，不仅看产能，也看它有没有让人愿意留下来生活的气息。”
林悦已经开始起草第一封外联函件，“那主题呢？总不能叫‘隆盛欢迎你’吧？”
“叫‘隆盛国际文化节’。”叶尘说，“首年聚焦三个方向：请进来、走出去、共创造。我们邀请国外团体来演出，同时组织本土文创企业同步赴海外举办‘隆盛文化周’。中间再设一个联合创作单元，让本地艺术家和外宾一起做一场跨界展演。”
苏婉儿抬头，“时间上来得及吗？筹备期太短，容易出乱子。”
“我们不需要完美。”叶尘语气平静，“我们需要开始。只要第一个节目顺利落地，后续资源自然会跟上。”
当天下午，高层会议召开。叶尘站在汇报席前，没有讲宏大愿景，只放了三段视频：
一段是南郊文化广场施工时，老人蹲在地上教年轻工人接线；
一段是社区医院取药窗口改造完成后，一位母亲带着孩子对着新装的语音提示器笑出声；
最后一段，是某个老旧小区的孩子们围在刚通网的公共屏幕前，看着国外儿童剧团的片段目不转睛。
“这些人，不只是政策执行中的数字。”他说，“他们是观众，是参与者，也是文化的传递者。如果我们只建工厂，不建舞台，下一代人只会记得效率，忘了为什么出发。”
会议室沉默了几秒。最终，项目获得临时立项许可。
会后，专项协调办公室在城市治理中枢一角正式挂牌。一块电子牌挂在门侧，显示着倒计时：**72小时**。
林悦的第一通电话打给了东欧现代舞团的艺术总监。对方语气谨慎，提到上次行程被打乱后，团队已暂停亚洲巡演计划。
“我们不会让您重复经历那种情况。”林悦逐条说明住宿安排、交通专线、设备运输保险方案，甚至提供了备用排练厅的实景视频。
对方听完，停顿片刻，“你们真的打算让我们的演员去社区和当地人一起跳舞？”
“不仅是跳舞。”林悦说，“我们有个退休工人，以前是舞蹈老师，听说有外国舞者要来，主动报名当志愿者。”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好。我们签意向书。”
与此同时，苏婉儿召集了十一家本土文化企业负责人开会。到场的大多是中小公司，有人做传统漆器，有人经营独立书店，还有非遗传承人。
“我知道大家没出过国。”她开门见山，“所以这次不是让你们单打独斗。政府提供展位，我们统一设计布展，配备翻译和法务支持。选中的三家，随文化节官方代表团出海。”
有人问：“去了能卖出去吗？”
“不一定。”苏婉儿坦然回答，“但你们的作品会被看见。有一个镜头，有一分钟介绍，就可能带来下一个订单、下一个合作。”
会后，三家单位入选首批“文化出海”名单：一家手工陶瓷坊，一家民族服饰品牌，还有一个青年戏剧社。
叶尘在晚间总结会上听取进展。林悦递上第一份确认函扫描件，来自东欧舞团，签字栏已签署。
“第一批境外艺术家入境许可正在走加急流程。”她说，“最快明天下午能拿到回执。”
苏婉儿补充：“本地三个演出场地完成初步对接，安保、电力、应急通道全部重新检查过。另外，我们设计了一个‘文化共学营’，邀请外来艺术家和市民共同参与短期工作坊。”
叶尘点头，在系统中新建一项舆情监测任务，关键词包括“文化节”“艺术团”“演出预约”等，设定每六小时生成一次热度报告。
“不要炒作，也不要冷场。”他说，“我们要让这件事像呼吸一样自然发生。”
深夜十一点，指挥中心灯光依旧明亮。大屏上的倒计时跳动着：**71小时52分**。
林悦正核对着第二批联络名单，突然抬头，“瑞士有个青年音乐组合，擅长融合电子与中国古琴。他们之前被其他城市拒绝过，理由是‘风格太实验’。”
叶尘走过来，看了一眼资料，“联系他们。就说我们正好缺一个打破常规的开场节目。”
苏婉儿笑了笑，“看来第一届文化节，不会太安静。”
叶尘没有笑。他注视着屏幕角落的一条实时数据流——那是基层感知神经网刚刚收录的新留言：
“听说要来外国乐队？真事儿吗？我闺女学古筝六年了，就想看看外国人怎么玩这个。”
他伸手点开回复框，输入一行字：“是真的。而且，她有机会上台一起演。”
发送成功后，系统提示音轻轻响起。
林悦这时收到一封邮件，点开后神色微动，“东欧舞团发来附录条款——希望演出当天，能邀请几位本地长者上台，共同完成一段即兴舞蹈。”
苏婉儿看向叶尘，“你觉得……王建国师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