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残魂燃尽,那最后一点微弱的魂息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心的掌心彻底消散,只留下一枚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玉佩。无心跪倒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巨大的悲痛扼住了他的喉咙。
萧瑟、雷无桀等人亦是双目赤红,胸中怒火与悲愤如同岩浆般奔涌。那位曾经霸道绝伦、最终却为护他们而两次燃魂的叶前辈,真的……离开了。
李莲花静静站立在那新生的青莲道台之上,破碎的青衫沾染着血迹,脸色苍白,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他没有去看那消散的魂光,也没有出声安慰无心,只是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望向祭坛之上,那因心神受创而气息紊乱、脸色难看到极点的云渺真人。
那平静的目光下,是滔天的巨浪,是焚天的怒火,是决堤的悲恸!
为那些被掠夺气运、枯竭而死的“人柱”!
为百里东君的忍辱负重!
为莫衣被操控的无奈与愤怒!
为雷无桀、萧瑟、无心这一路来的艰辛与伤痕!
更为……叶鼎之那壮烈而决绝的、两次燃魂的守护!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力量,所有对“自然之道”的领悟,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汇聚于李莲花的心间,汇聚于他并起的剑指之上!
他没有剑,但他的整个人,就是一柄即将出鞘的、斩断一切不公、涤荡一切邪恶的绝世之剑!
“云、渺。”
李莲花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每一个字吐出,他周身的气息就攀升一截!那新生的青莲道台光华大放,与整个蓬莱的自然韵律产生共鸣!风停了,云驻了,连那因大战而翻涌的海浪都似乎平息了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以及那不断凝聚、压缩的恐怖剑意!
“你的道,是掠夺,是唯我,是践踏众生。”
“今日,我便以这众生之怒,自然之威,告诉你——”
“何为,真正的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莲花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朴素到极致的青色剑光,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那剑光初时细如发丝,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生机与毁灭,蕴含着春风化雨的温柔,也蕴含着雷霆震怒的狂暴,蕴含着沧海桑田的变迁,更蕴含着……对叶鼎之逝去的无尽悲恸与对云渺罪行的滔天愤怒!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声地切开,留下一条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轨迹。那原本狂暴的星辰之力,在这道剑光面前,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民,纷纷退避、瓦解!就连祭坛顶端那巨大的星光核心,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闪烁!
这正是李莲花融合了自身所有领悟、所有情感、所有力量,超越以往任何一招的至强一剑——
莲花剑歌!终式·道返自然!
“不!!!”
云渺真人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咆哮!他从那道看似平淡的剑光中,感受到了真正的、足以威胁到他生命本源的死亡气息!他疯狂地催动祭坛核心,试图调动所有的星辰之力阻挡,甚至不惜燃烧自身的本源!
无数星光壁垒层层叠叠地出现在剑光之前,各种强大的星辰神通如同不要钱般砸出!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蕴含着“道返自然”真意的剑光面前,一切由掠夺而来的、强行凝聚的力量,都如同遇到了克星,如同积雪遇到了骄阳,纷纷冰消瓦解,回归其最原始的能量状态!
剑光,坚定不移地,穿透了层层阻碍,仿佛跨越了时空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云渺真人的眉心之前!
“我……不甘心!!!”
云渺真人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怨毒与绝望的嘶吼。
下一刻——
“嗤!”
一声轻响。
剑光没入了他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云渺真人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周身那澎湃如海的星辰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溃散、消失。他体内的生机,被那“道返自然”的剑意从最根本的层面,彻底斩断、化去!
“咔嚓……咔嚓嚓……”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星光核心,因为失去了云渺这个核心掌控者,表面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最终在一阵刺目的闪光后,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天地之间!
笼罩整个蓬莱岛的“周天星斗大阵”,那流转不息的星光护罩,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最终彻底消散!
阳光,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洒落在了这片被阴霾笼罩太久的土地上。
云渺真人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气息全无。
这位野心勃勃、视众生为蝼蚁的蓬莱宗主,终究倒在了他所蔑视的“蝼蚁”汇聚而成的、代表着“自然”与“公道”的剑下。
李莲花缓缓收回手指,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方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与精神。
但他依旧强撑着,抬起头,望向那湛蓝如洗的天空,仿佛能看到一个霸道却最终温柔的灵魂,正含笑远去。
他轻声呢喃,如同承诺,又如同告慰:
“老叶……一路走好。”
“这片朗朗乾坤……我们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