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攥着朱砂粉的手在抖:“师父,真要放‘血线蛊’?那东西闻着人味就疯,上次王寡妇家的狗……”
“废什么话!”墨居仁突然扯过他的手腕,往他掌心拍了块黑膏药,“这是‘避蛊符’,揭下来能挡半个时辰。李长老的药童刚才在窗根下转悠了三圈,靴底沾着的‘牵机引’,跟三年前黄枫谷那帮杂碎用的一模一样。”
他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青黑色的咒纹:“瞧见没?这血箭咒动了,说明外面不止药童一个。去点灯,顺便把后院的‘养蛊缸’盖掀开条缝,别让蛊虫闷死。”
韩立刚跑到西厢房门口,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墨居仁竟直接从后窗翻了出去。他赶紧摸出火折子,刚点燃引魂灯,就见灯芯“噗”地爆出朵绿火苗,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成个骷髅头。
院外突然传来骨笛的尖啸,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韩立扒着窗缝往外看,只见墨居仁站在老槐树下,骨笛斜斜指天,笛孔里飞出的白气正缠着个黑影——那黑影穿着药童的灰布衣,手里却攥着把淬了绿毒的匕首。
“是化骨门的‘影蛊’!”韩立突然想起师父教的辨识口诀,“衣摆沾着‘腐心草’碎末,错不了!”
黑影被白气缠得动弹不得,突然怪笑起来:“墨大夫好手段!可惜啊……”话音未落,他突然往嘴里塞了颗黑药丸,脖颈处瞬间鼓起个青筋包,“你以为李长老没防着你?”
墨居仁的骨笛突然转调,尖啸变成低沉的嗡鸣。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无数红线从土里钻出来,像蛇似的缠上黑影的脚踝。“血线蛊认主,你吃的‘爆骨丹’能撑一时,撑不了一世。”他慢悠悠地说,骨笛突然往黑影心口一戳,“说,李长老藏在哪?”
黑影的脸突然涨成紫黑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墨居仁眼神一冷,骨笛猛地旋了半圈,笛孔里喷出的白气瞬间冻成冰锥,正钉在黑影的膻中穴。“不说?”他抬脚往黑影膝盖碾去,“化骨门的‘蚀骨咒’发作时,骨头会从里往外烂,我这儿有解药,你掂量着。”
黑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烟火筒,“嘭”地往天上一放,绿火在夜空中炸开朵花。墨居仁骂了声“糟了”,拽起黑影就往后院跑——那是化骨门的信号,放烟火的地方离七玄门不到三里地。
韩立刚掀开养蛊缸的木盖,就被一股腥臭味呛得直皱眉。缸里的红线蛊正疯狂扭动,像团活的血绸子。墨居仁把黑影往缸边一推,骨笛再次吹响,这次的调子又急又快,红线蛊突然沸腾起来,顺着黑影的裤腿往上爬。
“啊——!”黑影的惨叫里混着骨头碎裂的响,“在……在乱葬岗的破庙里!李长老带了五个师弟……”
墨居仁突然停了笛音,红线蛊像被抽走魂似的瘫在缸底。他拽过韩立的胳膊就往厢房跑:“拿上‘锁魂符’!李长老既然敢放信号,肯定留了后手。”
刚冲进厢房,就见引魂灯的灯芯“啪”地断了。墨居仁脸色骤变:“他来了!”话音未落,院门上的铜环就被撞得“哐哐”响,像是有人在用斧头劈门。
“韩立,把符贴在门后!”墨居仁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倒出把银针刺在门槛上,“这是‘锁灵阵’,能挡半个时辰。你去把灶房的‘烟子蛊’抱来,那东西怕烟。”
韩立抱着个黑陶罐子跑回来时,正看见墨居仁用骨笛挑着黑影的尸体往缸里扔。红线蛊再次活过来,瞬间将尸体裹成个血茧。“师父,烟子蛊来了!”他把罐子往地上一放,揭开盖——里面的灰虫子立刻扑腾着翅膀,喷出的黑烟在地上滚出条路。
“做得好。”墨居仁的骨笛突然指向院门,“听动静,外面至少有十个人。韩立,你带三个师弟从密道走,去黄枫谷搬救兵,就说化骨门的人要抢‘掌天瓶’。”
韩立的手突然被攥住,墨居仁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记住,密道尽头的石板下藏着‘传讯符’,见到黄枫谷的人就点燃。别回头,也别管我这边的动静——你得活着把消息送到,不然七玄门的弟子明天全得变成蛊虫的粮食。”
院门外的劈砍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种黏糊糊的摩擦声,像有东西在舔门板。墨居仁把骨笛塞给韩立:“这笛子能引蛊,也能驱蛊,你拿着防身。”
韩立突然抓住他的袖子:“师父一起走!您说过密道能容两个人……”
“啰嗦!”墨居仁把他往密道推,“我得把这些蛊虫引去乱葬岗,不然李长老绕到后门,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他突然扯开嘴角笑了笑,锁骨处的咒纹红得像要滴血,“告诉黄枫谷的人,就说墨居仁在破庙等他们——记得让他们多带点‘焚尸符’。”
密道的石板刚合上,韩立就听见外面传来骨笛的声音。这次的调子很怪,像哭又像笑,红线蛊的爬动声、烟子蛊的扑腾声、还有人被蛊虫咬中的惨叫,全被笛声裹着,在七玄门的院子里翻涌。
他摸着怀里的骨笛,指尖触到笛孔里的寒气——那是师父刚才握过的地方。石板上方传来“轰隆”一声,像是院门被撞塌了。韩立咬着牙往密道深处跑,眼泪突然砸在笛身上,晕开片湿痕。
墨居仁站在院子中央,骨笛的调子越来越急。红线蛊从缸里漫出来,在地上织成张血网,烟子蛊的黑烟裹着这张网往院外飘,正好罩住冲进来的化骨门弟子。他突然解下腰间的布包,撒出把黄色的粉末——那是用掌天瓶催熟的“断骨草”粉末,专克化骨门的蚀骨咒。
“来啊!”他对着破庙的方向扬声大笑,骨笛指向夜空,“李长老,你不是要掌天瓶吗?老子就在这儿等着——”
笛声突然拔高,像道闪电劈开夜色。红线蛊和烟子蛊突然合在一起,变成条又黑又红的长蛇,顺着墨居仁的骨笛所指,往乱葬岗的方向游去。他跟在蛇尾后,每走一步,脚边就冻起层冰碴——血箭咒的寒气正顺着经络往心脏爬,但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响,在空旷的夜里传出老远。
破庙的轮廓渐渐清晰,李长老的笑声从庙里飘出来:“墨居仁,你果然来了!”
墨居仁的骨笛突然顿住,红黑长蛇“啪”地砸在地上,变成张网罩住破庙。“你的人呢?就五个?”他故意拍了拍腰间——那里藏着个空布包,掌天瓶早就被韩立带走了。
李长老从庙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个青铜令牌:“足够送你归西了。”他身后的五个弟子突然散开,手里的匕首同时亮起绿光。
墨居仁突然吹起骨笛,这次的调子又慢又沉。地下钻出的红线蛊突然竖起,像片血刺林。“别急着动手啊。”他笑得古怪,“我给你们带了份礼物。”
李长老突然闻到股腥甜气,刚要后退,就见红黑长蛇突然炸开,烟子蛊的黑烟里裹着无数红线蛊,像场血雨落在破庙里。“是‘子母蛊’!”有人尖叫起来——那些红线蛊落地就往人身上钻,被烟子蛊的黑烟一熏,竟长得更快,瞬间缠上了三个弟子的腿。
墨居仁的骨笛掉在地上,他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笛身上,顺着刻痕流成条线。“李长老,你看这蛊……像不像当年黄枫谷的‘血蚕’?”他突然咳出大口血,溅在地上的红线蛊立刻疯长,“那时候你还只是个药童,跟着你师父来七玄门偷药……”
李长老的脸瞬间扭曲:“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当年被你们砍断手的药农啊。”墨居仁抹了把嘴,锁骨处的咒纹突然亮得刺眼,“你师父用我的手炼了‘血蚕’,现在……我用你们的骨头发誓,这蛊会顺着血脉爬回化骨门,把你们老巢啃成渣!”
他突然抓起骨笛,用尽最后力气吹响——这次的调子不成调,更像野兽的嘶吼。红线蛊突然集体爆开,腥臭的血雾里,墨居仁的身影渐渐透明。李长老的惨叫混着蛊虫的嘶鸣,在破庙里回荡,而远处的密道里,韩立正握着那支骨笛,在黑暗中拼命奔跑,笛身上的血迹被体温焐得渐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