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马洪章也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了。最近天也要冷下来了,我会尽快安排下去!”
“嗯。”陆廷川点点头,“营部粮仓已经快堆不下了,眼下也要尽快安排套车,把已经晒干的粮食送去粮站,免得赶上雨雪天再夜长梦多。”
“好,我一会儿就着手去办。”
“嗯。”
陆廷川应了一声,吃完早饭直接出了食堂。
可是这个时候,傅婉君早走得没影了。
他步伐微顿,短暂环视一圈,就提步去了大院中心区,查看粮仓那边的情况。
……
傅婉君搬进女兵宿舍后,王志刚就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帮她打水。
一来当初一早就说好了,只有她在生活委员家住的时候,王志刚才会帮她。
二来女兵宿舍这边都是女同志,王志刚时常过来,确实有点不太好。
不过傅婉君没太把这些当回事。
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她也适应了不少。
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她自己也可以解决。
理想丰满,但现实骨感。
休息的第一天,水桶里有足够的水,所以傅婉君只拎了一个空桶去溪边。
洗完衣服后费了点劲儿,倒也拎回来了大半桶水。
休息的第二天,三个桶里的水都用得差不多了,她找来一节木棍,提上两个水桶尝试自己往回挑水。
结果很快就被现实打了脸。
先不说她第一次挑东西,压根没掌握挑担的技巧。
就那一截木棍,挂绳挑别的还行,铁皮桶的金属把手,在上面压根挂不稳当。
她第一次顶着木棍把水桶挑起来时,没走出去几步,挂在后面的水桶顺着倾斜弧度往前滑,直接撞她后背,给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吓一跳。
就那一瞬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两个水桶就东一个西一个的滚出去老远。
傅婉君眼眶发酸,深深感到一股挫败和无力感。
忍下眼泪,她吸吸鼻子捡回水桶重新回到溪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这次肩头横向顶起木棍,手分散搭在两侧固定水桶把手,成功平稳的把水桶挑了起来。
可她肩膀承受能力有限,一步三晃,最多强撑着走出去十来米,就得蹲下身休息。
如此反复走出去百来米,傅婉君基本去了半条命。
她蹲在路旁狼狈喘气,肩头火辣辣一片,心跳怦怦怦的,跟要蹦出来似的。
仿佛还有耳鸣……
傅婉君撑住额头,一边缓和不适,一边矛盾的很想撂挑子不干。
可是最终,她还是深呼吸直起腰身,将木棍再次顶在了肩上。
只是这次还没将桶挑起来,身后就传来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
她转身看去,是王志刚和陆廷川。
王志刚坐在前面驾车,而陆廷川,两耳不闻窗外事似的,侧着身四平八稳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傅同志?!”
“嗯……”
傅婉君尬笑的把挑水的棍子往身后藏了藏,“你们是往外面运粮食回来的吗?”
农四营这两天每天都有马车进出好几趟,都是往镇公社粮站运送粮食的。
傅婉君想他们应该也是的。
王志刚点头,原本想回答来着。
后面车斗里,陆廷川听他喊“傅同志”时,就转过了脸来。
看见傅婉君后,陆廷川低声说了句“走快点”,王志刚光想着挥鞭赶马,就没来得及说话。
马车快走到傅婉君身旁时,陆廷川先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傅婉君从后背湿到裤脚的狼狈模样,蹙着眉心提起一桶水直接放进了车斗里。
也许是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傅婉君唇瓣动了动,下意识拉住他半截袖子说:
“我能自己挑回去……”
陆廷川锁着眉头,严肃盯了她一眼。
她以为是她抓他袖子的缘故,犹豫一下就松了手。
可他却抽走她手里的棍子,一抬胳膊直接撇去坡下几十米远。
“哎你!”
“现在你挑不了了,上车。”
陆廷川将另一桶水也放去了车斗里。
旁边王志刚抓着后脑勺,连忙打哈哈替他们营长圆场说:
“哈哈,傅同志!车斗里现在是空的,水桶放进来就不用你再费劲的去挑了!你也快上来坐着吧!”
也是……
傅婉君尴尬点头,不再推辞。
陆廷川把两个满当的水桶放去角落,转过身来似乎想扶她。
可傅婉君先他一步,扒着车斗一侧,早踩着脚蹬爬了上去。
陆廷川扶了个空,大手蜷了蜷,若无其事的跟着重新坐上车斗。
傅婉君搞得一身狼狈,本来就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马车晃悠悠的前行,余光里依稀看见对面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看。
起先以为是错觉,傅婉君稍稍抬头确认一眼。
见果然是,她不高兴的扁了扁嘴,偏过脸去。
仅是一瞬,又正回脸来瞪他说:
“你,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她不要面子的吗?
都已经这么狼狈了,还看看看,盯着她看!
有毛病吧!
“……”
听她语气里带了股恼意,陆廷川神色未变,只是喉结微动挪开视线,平静道:
“以后别自己打水了,我安排王志刚给你打。”
“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已经长记性了。
一旦水不好挑,她不行就一桶一桶的提。
省着点用,大不了每次都只打够当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用的就行了。
陆廷川仿佛看穿她的打算,语调沉沉说:
“你要是觉得他去宿舍那边不方便,那就让他跟以前一样,打完水放林委员家门口。那边距离女兵宿舍也就二三百米,总好过你自己来回走这几里路。”
傅婉君愣了一下,头摇得愈发果决:
“不用,我自己可以。”
之前陆廷川以为,傅婉君在回避他。
这件事确实是事实,可其中原因,却又不是陆廷川想的那样。
傅婉君不是疏远他,而是平等的疏远所有人。
她在这个陌生年代认识的人不多,一开始很担心林秀莲会跟她断交,因为害怕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里。
可当意识到,她的身份,她的存在对别人来说,可能真的是一个定时炸弹时,她突然又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