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老子在蔡家篮子……也有亲戚。”他这话说得含糊，眼神中带着点警告意味。
那喽啰似乎被噎了一下，看了看头领，又看了看贾云和白若月，最终悻悻地闭上了嘴，不甘心地让开了路。
贾云如蒙大赦，连连作揖：“多谢各位爷！多谢各位爷！”
他赶紧牵起老驴的缰绳，低着头，拉着驴快步从几个劫匪让开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白若月端坐驴背，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直到走出老远，转过一个山坳，再也看不到那些劫匪的身影，贾云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下来。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回头看向白若月，脸上又挂起那种憨厚的笑容，语气带着后怕和试探：
“妹子，刚刚可真是凶险！吓坏了吧？亏得那领头的还算讲点道义。”
白若月骑在慢悠悠的老驴上，目光平静地看向贾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怕。”
贾云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
一张苍白的小脸上，眼神清澈见底，平静得像一泓深秋的潭水，确实找不出一丝恐惧的痕迹。
他挑了挑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真正的诧异，随即化作一声带着点玩味的感慨：
“嘿！妹子还真是个心大胆也大的。”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那点对白若月的评估，悄然又拔高了一分。
这个背着花盆、骑着老驴、腰别锈剑、面白如纸的孤身女子，似乎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要……有意思得多。
白若月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贾云刚刚下意识摸过的胸口位置。
那里面，藏着什么？
还有那句“蔡家篮子陶家”……这贾云，或者说这位不知真名的大哥，编瞎话的本事倒是信手拈来，连劫道的都能被他随口一句“陶家”给唬住？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被两侧高耸的山壁吞噬殆尽。
白若月和贾云一路前行，始终没遇到可以投宿的村落。
眼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二人只得在路边寻了块平坦的空地，生起篝火，准备凑合一夜。
贾云手脚麻利地拾柴生火，还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干粮，递给白若月一块：“妹子，将就着吃点吧，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个热乎的。”
白若月接过干粮，道了声谢，便安静地坐在火堆旁小口啃着。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那双眸子格外清亮。
夜深了，贾云主动提出守夜：“妹子你先睡，老哥我守着，有动静就叫你。”
白若月靠着老驴，闭目假寐，耳朵却竖着，听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贾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白若月没有睁眼，手指却悄然搭上了腰间的锈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贾云只是轻轻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又小心翼翼地退开，仿佛生怕惊醒她。
白若月：“……”
她微微睁开一条眼缝，借着火光，看到贾云坐回火堆旁，低头拨弄着柴火，火光映照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竟显出几分柔和。
她沉默片刻，终究没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
——
如此又走了两日。
白若月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山势渐陡，林木茂密，道路狭窄，正是土匪出没的好地方。
果然，刚转过一道山坳，前方草丛里“哗啦啦”一阵响动，十几号人呼啦啦地冲了出来，个个手持刀斧，凶神恶煞。
贾云脸色一变，立刻挡在白若月身前，压低声音道：“妹子，这次可不好对付，比上次那帮人狠多了！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瞅准机会就跑！”
白若月点头：“好。”
贾云一愣：“……？”
他忍不住回头看她：“你怎么不说你‘命硬’了？”
白若月一脸平静：“大哥如此护着我，我自然不能辜负大哥的期望。”
说完，她一催身下的老驴，慢悠悠地往后撤了一段距离，摆出一副“我随时准备跑路”的姿态。
贾云：“……”
土匪们已经围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而且，他们只围着贾云打！
贾云身形高大，拳脚功夫也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被几个壮汉按倒在地。
白若月远远地坐在驴背上，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贾云被按在地上，挣扎着抬头看向她，眼神复杂：“妹子，你倒是跑啊！”
白若月：“不急，我再看看。”
贾云：“……”
就在这时，白若月耳朵微动——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哟，黑吃黑？”她挑了挑眉。
果然，下一秒，另一批人马从山林间冲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装备精良，为首的汉子大喝一声：“黑风寨办事！闲杂人等滚开！”
先前那批土匪顿时慌了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散，死的死，绑的绑，场面一片混乱。
白若月也被围住，几个土匪上前，粗鲁地把她从驴背上拽下来，绑了双手。
贾云也被捆得结结实实，和白若月一起被押着往山上走。
路上，贾云忍不住问：“妹子，你咋不跑啊？”
白若月淡淡道：“我寻思着，大哥应该有什么后手吧？”
贾云苦笑：“我能有什么后手？现在不还是被人绑了？”
白若月瞥他一眼：“那大哥现在怕不怕？”
贾云：“……”
他盯着白若月，忽然笑了：“妹子，你到现在都不怕，是不是有什么倚仗？”
白若月：“哦，命硬，一般死不了。”
贾云：“……”
——
两人被押到一处依山而建、颇具规模的寨子里。
刚进寨门，一个穿着利落劲装、容貌清秀的年轻姑娘就快步迎了上来。
她看都没看白若月，径直走到被捆着的贾云面前，脸上带着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娇嗔，伸手就去解他身上的绳索：
“你可算是回来了！一去好几天没个消息，我们都担心死了！”
绳索解开，贾云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那清秀姑娘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青雀，说了没事，一切顺利。”
他的目光这才转向旁边的白若月。